皇城十九坊，煙花三月的時節街路上行人如梭，便在城中東四坊五月茶莊的二樓靠窗的位子之前，一老一少正在黑白的戰場上廝殺著。
李櫟執白，對麵老者執黑，棋已經過了中盤，眼看白子將負，不過突然之間棋麵上瞬息萬變，才兩步棋，原本已經陷入泥潭中不能自拔的白棋卻突然殺出重圍，再兩三步之間，白棋已經掌握了絕對的優勢。
風吹過，稍微有些冷，李櫟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他已經在考慮要早些結束戰鬥回王府休息了。
“怎麼能這麼下呢？一步棋，這大麵都丟了，這棋麵明明是老朽占著優勢的。不對啊，一定是你小子耍詐。”
老者說著，手卻也不由自主摸到了剛落下的棋子上，想重新撈回來再下。
“落子不回，曹先生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李櫟旋即將手按下去，提醒道。
老者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不過精神很矍鑠，一點都不見老態，被一個年輕後輩這麼當麵教訓，也不著惱，卻隻是笑盈盈道：“看你這小氣勁，咱下棋不過當消遣，又不是與人爭名逐利，回他個幾步又有何妨？”
“悔棋可以，銀子拿來，說好一局一兩銀子。”李櫟毫不客氣把手伸出來。
老者歎口氣，卻也知道這棋麵是逆轉不回，還是從荷包裏拿出一點散碎的銀子，丟過去道：“隻多不少，拿去拿去，眼不見心靜！”
李櫟掂量了一下，到底是多點還是少點也差不多。
在這世界上沒什麼倚靠，有點銀子傍身是最好的，將來不在王府裏做事，置點田地也能安度一生。
窗外行人很多，春日絢爛出來又是京城富庶之地，有閑心出來遊玩的人便多了一些，出來做生意的攤販也跟著多了。李櫟看了一會，回過頭來，老者拿著筆還在記錄著剛才的棋局，雖是輸了銀子，老者臉上卻也是帶著笑容。
老者名曹鍾南，乃是城中士紳，平日裏最喜歡的便是下棋，與李櫟相識日子不長，卻是經常對弈。幾次對弈下來，李櫟贏多負少，即便輸了也是故意相讓，一旦涉及到銀錢，每次都是李櫟得勝從無例外。
初時一局不過一錢銀子的注碼，到後麵，也許是曹鍾南急於回本，賭注也就跟著加高，如今卻也到了一兩銀子一局。一個多月下來，李櫟贏了曹鍾南有四五兩銀子，加上他這幾個月攢下來的俸祿，已經能在皇城周圍置上兩三畝地，收收租當個小地主。
“你小子下棋最賴，每次都是大意輸你，不過也最有趣，要不……再來一局？”曹鍾南將棋譜記錄好，已經將棋子重新放進棋盒裏。
李櫟笑了笑道：“有人怕輸，還有怕贏的？有銀子賺，下到天黑也成。”
“嘿，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要知這棋盤上可沒有常勝將軍……這次老朽執白先行。”
話是這麼說，不過接下來的一局，卻又是中盤之後曹鍾南的白棋潰散，到後麵，曹鍾南幹脆將棋盤一推，道：“不下了，還是喝口茶養養生，弄花弄鳥也比下這勞什子的棋強。”
李櫟一笑，對於曹鍾南的賴賬他也習慣了，每次要不讓曹鍾南賴一盤兩盤的，後麵他也就沒油水可撈了。他本的是放長線釣大魚，現在曹鍾南說不下，可到後麵他還是心癢難耐主動來約戰，又給他來送銀子。他要對置幾畝地，還要靠著曹鍾南這肯送銀子來的大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