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興二年(公元1279年),張弘範率舟師攻打厓山,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厓山海戰,其悲壯慘烈令人扼腕。而厓山海戰中宋軍的戰敗標誌著有著三百多年曆史的大宋帝國徹底退出了曆史的舞台。
公元1279年正月,在元朝大多數的城市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悅氣氛當中的時候,厓山這南宋最後一塊朝廷的領地卻透著一股沉沉的死氣。
“元帥,我軍已將厓山包圍,是否攻山?”說話的是一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在千萬軍士中這樣的著裝並沒有給人絲毫突兀和不適的感覺。張弘範看著戎裝待發的兵士們,右側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臉的不屑:“文遠啊,其實自趙禥重用賈似道起,我就知道大宋氣數已盡,隻是沒有想到它敗得會是如此之快。”
被喚作文遠的文士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道:“賈賊結黨營私,陷害忠良;度宗不理朝政,荒淫無道,敗自是難免。可惜了大宋朝三百年的大好基業。哎......”
張弘範終於將頭轉了過來,看著紀華年(文遠),突然笑道:“文遠博古通今,熟知兵法,可惜卻是看不透啊。”
紀華年也笑了,不過還是那麼的無奈“想當初我空負一身本領,卻苦於報國無門,現在還要親手埋葬這段曆史,怎能不憾。”
“文遠,你看”張弘範馬鞭往前一指:“這眾多軍士中又有幾個蒙古人,幾個漢人,你分得清嗎?我隻知道當今聖上(忽必烈)雄韜偉略,治國有方,絕對比大宋的那個小屁孩強。文遠啊,良禽折木而棲,等這次仗打完了,待我稟明聖上,讓你為朝廷效力。”
“元帥!文遠初衷不變,這次戰爭結束,請準許我解甲歸田,終老山林。”
張弘範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好吧,你我本有救命之恩,我不勉強你。來人,傳令三軍就地紮營,埋鍋造飯,今晚子時輪番攻山。記住,不要給老子放走一隻蒼蠅!”
今天的海麵並不平靜,看著一波一波的海浪相逐而至,陸秀夫癡了。本來是好山好水好風光的唯美景致,卻透著一股沉沉的死氣。
“陸相,陸相……”一陣急促的公鴨般躁人的嗓音將陸秀夫拉回到了現實,這個頭發花白的老太監看到陸秀夫滿是淚痕的麵頰,心頭竟然莫名的一酸,眼淚也不爭氣的跟著掉了下來:“陸相,太後和陛下正在到處找您老人家呢,您老可要保重身子骨啊,這麼多人都等著您呢。”
陸秀夫用衣袖輕拭了麵頰,淡淡地道:“煩勞公公帶路”。看著陸秀夫花白的頭發和憔悴的麵容,老太監心裏暗歎一聲,帶著陸秀夫往皇帝的臨時行宮走去。
說是臨時行宮,其實就是一頂大帳篷,沒有花俏的裝飾,隻有那代表皇家威嚴的黃色宛若炫耀般的神采熠熠。老太監帶著陸秀夫來到帳外,讓陸秀夫稍後,自己進去通稟。
帳內,看到老太監進來,一個端莊華貴的婦人難掩一臉的焦急,本該雍容的儀表也因此顯得威嚴盡失。“怎麼樣?陸相可到了?”貴婦人急急地問道。
“回稟太後,陸相在賬外聽宣呢。”老太監臉上帶著一絲喜色,因為在他們的眼中,陸秀夫就是主心骨,隻要陸不倒,南宋的朝廷就有打回去的那一天。
可楊太後卻沒他這份心思,在她眼中,維持現狀已經是上天眷顧,而這個要強的女人都不止一次想象著自己的以身殉國的畫麵。
看了一眼身邊稚嫩的孩兒,南宋帝國的小皇帝,難道自己和兒子注定要成為大宋的亡國末代嗎?
“娘娘?”看著剛才還急匆匆的太後現在卻像發了失心瘋一樣矗立在那裏,老太監也急了,終於壯著膽子提示到。
楊太後終於回過神來,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自己就惶惶不安,何況還有這麼多人陪著自己。深吸一口氣,楊太後緩緩道:“有請陸相。”
陸秀夫跟著老太監走進了大帳,抬頭瞄了一眼這一對年輕的母子後,陸秀夫還是規規矩矩的拜了下去,即使他們現在已然沒有昔日的權柄威嚴,即使他們隻是孤兒寡母,即使他們對自己仰仗萬分,陸秀夫有他的原則,孔孟之道、朱子理學已然深入骨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值此國難當頭之際,也正是自己精忠報國之時,他又怎麼能不扛起重任,為國效力。其實陸秀夫知道,現在隻是苟延殘喘,他們根本無力抵擋張弘範大軍的全力一擊的。能不叛逃,堅守留下的,或許是一種忠義之舉;也可能是這些人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逃。
或許還能有什麼辦法,對,辦法一定會有的。
“陸卿家平身。”楊太後用盡量平和的語調說道,她不能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焦灼,但她又怎會知道在這電光石火間陸秀夫已然百轉千腸。陸秀夫直起身來。剛剛8歲的趙昺有著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這時這個懵懂孩童緊緊盯著陸秀夫,語氣稚嫩且略帶顫抖:“陸相公,母後說叛賊要攻山了,卿家可有良策,朕將以何對之。”小皇帝把楊太後要說的話說了出來,楊太後沒有阻攔,她知道如果沒有現在的種種,這個孩子一定是個有作為的好皇帝,因為他是眾多皇子中最聰慧的那一個。而此時的陸秀夫又何嚐不是這樣認為的,可還有機會嗎?
“皇上,排兵布陣,張帥要比微臣精通許多,我等還是靜觀其變。微臣請陛下一定要保持信念,您才是軍士們的希望啊。”陸秀夫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這話有什麼用,又能給皇帝帶來什麼希望。可當他迎上這孩子堅毅的眼神的時候,卻又有些自責,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在欺騙,欺騙這個善良無辜的可憐孩子。
畢竟是過來人,楊太後對著身後的老太監說道:“你帶皇上先回偏賬休息吧,哀家與陸相有事商量,其餘人都退下,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看著太監和宮女們順次退出,陸秀夫已經意識到,接下來這位楊太後將要對他講的,一定是兵敗後的應對方略。
“陸相請坐”楊太後指著廳內右首的椅子,而自己則坐在了廳正中的椅子上。如果不是國家的沒落的話,這一定會是位善用權柄的女人。陸秀夫一直有著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