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煙雨江南(1 / 2)

杏花雨沾衣欲濕,楊柳風吹麵不寒。

霧色江南。

細雨濛濛。

南國的燕子,斜著飛過,淋濕了烏黑的羽,失落地蹲在青色的屋簷之上。

江邊的柳蔭道上,各色的油紙傘輕快跳躍,似在織造著一個五彩的夢。

夾岸的柳堤,翠色欲滴,如夢似霧;滿地的殘蕊,隨風飄舞,戀著春泥。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江麵之上,一群衣著光鮮的采蓮女輕劃小槳,高唱采蓮曲,低頭采菱。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江南女子素有采蓮的情結,當然她們采蓮不單是為了采蓮,她們更希望的是在采蓮之時,能遇見意中人,開始一段浪漫含蓄的愛戀。

采蓮時的女子裝扮是格外用心的,此刻的她們,應該是她們除了成親之外最美麗的樣子。

采蓮,在采蓮女心中,不是一次勞作,倒更像表演。

江波之上,呈現一派熱鬧之景。

充盈的翠柳之中,粉紅的桃花之下,一愁眉深鎖的白衣女子憑風而立,裙裾飄舞,風姿綽約。她沒有撐傘,隻是任由綿綿細雨輕輕地滑過臉龐,打濕紗衣。

她靜靜地看著采蓮女在江上嬉鬧的場景,看她們調皮地指著江岸上駐足垂涎的男子打趣,各人臉上的那一抹簡單的幸福一覽無餘。

但幸福是她們的,她什麼也沒有。

她是此地醉煙閣裏無人不曉的頭牌歌妓——水若。

水若,多麼純淨的一個名字啊,但如若把這樣的名字放在青樓裏,便顯得多少有點媚俗了。

後天,對她來說,是一個令人恐懼的日子。

因為,就在後天,她要賣掉她身上唯一保留的足夠純淨的東西——她的處子之身。

初夜,對她來說,是多麼寶貴的東西啊,它,足以讓她這樣的一個視名節為命的青樓女子變成一個空殼,一具行屍。

可名節是什麼?嗬!名節對於一個青樓女子來說,無異於浩瀚夜空中的皎皎冰輪,可望見卻注定永遠難以到達。

她是在五歲那年被賣入青樓的,原因已經不記得了,隻在有時能隱約聽見自己稚嫩的哭喊和一個女人輕輕的抽泣,她猜想這個女人應該就是自己的母親吧。

她為什麼要把她賣進青樓?這是水若一直都在想的事情,可想破了腦袋,她也沒有想明白。

難道是因為家裏窮,養不起一個五歲的女娃?抑或是母親被奸人所*,不得不這樣做?

水若不明白,但她更願意相信是後者。

她太渴望親情了。

少不經事的她,初進青樓,便遇上了她最不願認做母親卻一直在不停地叫著母親的王媽媽。

無疑,她是美麗的,細細的眉如柳,姣好的臉如花,纖纖的玉手,柔嫩的腰肢,寸移的金蓮……

當王媽媽看到水若的第一眼,她就深知水若是個美人坯子,便對她調教的格外用心,在青樓之中,光靠容貌,是不可能成什麼氣候的,所以,王媽媽從小便為她請師傅教習音律,熟習繪畫。

現在的她,美貌出眾,歌聲婉轉清越,詩詞婉約淒楚,琴聲哀婉動人,畫作清新寫意,她儼然成了江南能夠藝壓群芳的才女。

可惜,如果這樣有才氣的女子生在官宦之家,便是詠絮之才,可她,偏偏隻能行走於煙花,難以自持,所有的才氣,便隻是成了取悅思想高雅嫖客的工具。

她能脫穎而出,一躍成為盛產美女的江南青樓頭牌真的不足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