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你的眉心。”顏若水眨了眨眼,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又不敢。
“眉心怎麼了。”杜遠程草草的抬手摸了下,旋即一怔,卡了卡眼,還未等他回過神來,顏若水又急促的道“還有你的頭發,我剛剛看你時,還沒這麼長呢。”
“頭發?”杜遠程下意識的回過頭去,望了望身後,是啊,原本隻到肩頭的發絲突然間垂至了腰際!這也長得太快了吧,他扯過一縷發絲拽了拽,確定很疼,確定是自己的,一頭霧水的喃喃“咋回事。”
此時,顏若水不知從哪翻出一麵鏡子來,擺在他麵前道“你自己看。”
杜遠程茫茫然的望過去,隻見灑著一層月光的鏡麵上,倒映著一張臉胖,英俊冷冽,確是他的模樣,可,又有哪裏不大一樣了。
在他的眉心,多了一道細細的刻痕,就若一縷搖曳的火焰,很精巧,很深邃,從那隱隱爍翠著流光的刻痕之中,可以依稀分辨出紅藍交織的兩種色彩,一如冰火相融,火舞冰封。
杜遠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如今看來真的是有人暗中相助,難道是非天?那個被認為是自己的人!那個遠古的神祖?一連串的疑問縈繞在他的心間,然,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撥開鏡子,故作淡然的道“不就是多了個美人痣,頭發長了幾寸麼,有啥大驚小怪的,沒見識。”旋即,便大步流星的朝宅院走去,留下茫然四顧的顏若水等眾妖,七嘴八舌的議論‘非天轉世再生了!’‘三界要大亂了!’‘畫骨主人灰飛煙滅了,我們也抓緊逃命吧!’不知是哪隻小妖喊了這麼一句,所有的妖精們如醍醐灌頂般徹悟過來,一陣煙塵滾滾後,原本妖頭攢動的街路空空如也……
片刻前還一派喧嘩繁盛的畫骨府頃然間變得死寂而寥落,月光清冷的銀輝靜靜的覆蓋著這片土地,數道火龍在漆黑的夜幕下蔓延開去,吞噬掉沿途的所有。而那襲豔紅的影子此時已焚燒成灰,找不到絲毫曾經的痕跡,唯獨剩下一把枯骨仰望著天空,深深的黑黑的眼窩中似乎凝沉著千般不甘與怨恨,就連最後的屍骨也如此淒慘不堪。畫骨最終也沒能保住近十萬年來每日每夜悉心勾畫的那副骨骼,它不再潔白如玉,不再完好無損,而是被烈焰焚成焦黑殘破的廢墟。
人生啊,若是畫骨的魂魄尚未散去,是不是會尖冷的苦笑,人生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廢墟。
而在那紅墨相間的宅院內,同樣有人憤恨蝕骨,心緒糾葛到靈魂都層層剝落。精美絕倫的樓閣依舊矗立在火樹銀花間,一池紅蓮碧水依舊瀲灩著夜空的星光,四個人影高低不一的站在蓮池邊,望著水中渾身濕透的少年。
“青夜。”他輕輕的喃喃,指尖掠過那人蒼白沉靜的容顏,背影是那般的蕭索與悲涼,“我還是來遲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