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死而複生(1 / 2)

公元前247年,齊國臨淄黽懷鄉品莊品莊是一個以族長為首領,等級製度嚴格分明的村莊。近至族門,遠到姻親,地界劃分權力義務均由宗族長及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裁定。

這一年的春天,正是開盡芳菲遍野的時候,品莊中有一戶名叫品衡的遠親族民為自己已到冠年的兒子品生娶進了一門新媳婦。新媳婦是族長品昂孫媳之妹品梅,依照血統來劃分,品梅與族長宗親的距離與品生與族長宗親的距離相差無幾,但是因為自己孫子的緣故,這品梅便比品生多受了一分族長的重視。

在族長看來,品梅嫁給了品生,其實是為品生多添了一點在品莊立足高位的資本。因此成親前的那些日子,品衡和他的媳婦大張旗鼓地從鄉裏趕到縣城去置備新婚用品,所花費掉的用度將近是他們一家三口一年來的田耕積蓄。

成親的那天,陽光明媚,幽幽的花香從品莊東方山腳下的一片花叢林裏流溢而來。品莊的所有族民們各備武裝,敲鑼打鼓。一群十幾個由品莊少婦們組成的花鼓隊穿著紅衣黃裳,手舞結彩地將新娘子品梅一路迎送到了品衡家門口。

那個時候還沒有花轎,因為品莊地處齊國農耕一帶,牛羊不少,便養成一種用牛來當運輸工具來迎新娘的習俗。當然了,這牛是要經過一翻改裝打扮的,挑選哪頭牛來充當新娘子的坐騎也是很有講究。牛首先必須是公牛,而且是尚未經過交配生仔的公牛,然後這牛還要足夠強壯,能夠支撐得起兩到三個男人坐在背上不趔趄。

品衡家很快到了,這是一家四方小院,有泥土方方正正堆砌起來的,若是大暴雨天可能會有塌方的危險。品莊族長為了避免這樣的危險發生,便未雨綢繆在村莊裏建成一個專門負責每年對房屋進行施工檢測的隊伍,按照各家戶的等級次序進行輪修維護。品衡的家已被維修多次,如今看起來,牆麵雖有一些裂痕的痕跡,卻也是沒大要緊,無傷大雅。

品衡家的四方院裏滿擺了桌席酒宴,品生一身穿紅喜笑顏開地笑在自家門口,迎接上門來賀的賓客。那載著新娘漫天飛花的迎親隊伍在家門口停了下來,牛騎在幾米開外的地方“哞哞”地叫了兩聲,品生在眾人讓開的一條道上趕了過去,伸手在牛背上拍了兩下,示意這牛新娘的主人來接她了。於是這牛便微微彎下前腿,品生轉背對著新娘,新娘輕鬆從牛背上俯身下來臥在品生背上。在兩人身體剛接觸的一刹那,滿莊的族民“嘩嘩”地喧鬧起來,宣示著這親算是結成了一半。

夜晚月中時分,宴請的賓客基本都已退去,品衡四方院恢複一片沉寂。院中一棵大樹掩映空中一輪明白,如溪流般輝灑而下,淺淺流淌於屋門瓦簷之上。

品生對品梅沒有所謂愛情可言,他們的婚姻隻不過遵循了最常規的一個法則,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隻是為了生子,而生子是為了傳宗接代。然而品生能夠娶到品梅,他依然很高興,因為族長已經許諾過他,等他們倆生下一男半女以後,品生就能夠接管村莊裏一半的農戶,從他們的農務收耕裏獲取一定數量的租稅。

品梅已經脫衣睡下,火光朦朧的房間沒有華麗的擺設,即便是床,也是經由大石砌平以後再鋪上人們從葛麻裏抽取的麻絲編織而成的鋪被麻毯。沒有帳簾,也沒有枕衾。

品生撩開被子鑽進身子,兩相磨合結合之間,品梅卻突然“哇”一聲大哭起來。品生有些著慌了,剛剛還是春情蕩漾的她怎麼一下子就哭起來了呢?

品生隻好退下身來,問她:“你咋了,哭啥呀?”

品梅說:“我有件事沒跟你說。”

“啥事兒啊,說唄。”品生想,能有什麼大事非得春宵一刻提出來的呀,就是有,那也是破事兒,一個恨得他牙癢癢的破事兒。

品梅披了衣服坐起來,眼淚汪汪,低下了頭說:“成親之前,娘帶我到郎中那兒做了檢查。娘本來是想問問,我的身子骨多久能懷上孩子,要是慢的話就給弄點藥,好讓我們早點兒有孩子,可是郎中,郎中說……”

“說了啥呀,說啊。”品生有些急了,看來這事兒不單是破事兒,還是個要人命的破事兒。

品梅抬頭害怕地看了他一眼,“郎中說我生不了小孩兒。”

“啥?”品生驚得一下跳了下來,雙目瞪出地盯著她,“你,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我生不了小孩兒。”

“那你嫁給我做啥?你想害死我,害死我全家是不?走,跟我見爹娘去。”

品生說著就把品梅從床上拽下來,好拖歹拖地拉進了品衡的房。

品衡的爹娘早已歇燈睡下,隻是由於兒子新婚,高興地還沒能睡著。兩人躺在石床上正說著品生和品梅的事,突然就聽見屋門被踹響,品生拉著抽泣痛哭的品梅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