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記憶中的腥風血雨都是夢魘就好了,我不止一次這麼想過,可是那些恍若真實的炙熱鮮血卻一再提醒著我,那些不是夢,是真實發生在我八歲那年的事實。

我原名叫風立陽,家父是煜國一個普通到丟在人群中就看不見的醫官,雖說掛上了禦醫的名號,可他卻從未幫人看過病,隻是幫那些禦醫打下手,整理整理藥,或是幫他們看下藥爐。

父親的醫術其實是極好的,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問過父親為什麼要把那些醫術隱瞞起來,父親隻是一笑,說我長大後就會明白的,可還不等我長大,家裏就遭遇了滅門慘案。

那時我是怎樣存活下來的,我早已忘記了,記得的隻是撲麵而來的鮮血,那種灼熱能把人的皮膚刺穿,我記得的隻是那些人麵無表情卻又猙獰的麵孔,如此矛盾卻又異常和諧。

我記得那把刺到我麵前的刀,那上麵的冷芒似乎我到現在還能感受得到,可是我為什麼沒有死,卻想不起來,不管我怎麼想,最後的畫麵一定是一片紅色的虛無。

我不知道是怎樣跟著這個師傅的,隻知道我眼睛一睜開看見的就是這雙帶著憐憫的眼神,這眼神讓我皺眉讓我憤怒,可我卻無法動彈。

“隻要你能把我的本事學全,你要如何,我不會管你,可若是你一天沒學全,你不得離開這座山半步”

他當時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也正是因為這句話,我努力的學著,從早到晚,因為我無法安睡,隻要一閉上眼睛,血就會向我湧來,讓我半點退避的餘地都沒有。

偶爾那個我稱之為師傅的人會下山,一去就是一個月,回來時總是滿身疲憊,可身後卻一定會有一個大包裹,裏麵也一定會有許多好吃的和好玩的,雖然他沒說,我也知道這是買給我的,可是我卻從未動過。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這種日子其實是難熬的,我在許多年後才知道,那時我那種生活方式其實在某種程度上看,真的像是在地獄,可是那時的我卻甘之如飴。

在我十歲那年,師傅從外麵帶回來兩個人,一個錦衣華服一臉傲色,而另一個雖然衣衫襤樓,可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清俊和高貴讓我知道這個男孩的身份一定不比另一個人差。

我沒有問師傅這兩個人是誰,正如師傅也從未想過向我說明什麼一樣。隻是他們與我還是有些不同的,他們在這呆的時間不會長,最多也就一個月,可是他們的進步卻不會比我這個天天呆在師傅身邊的人差,這讓我不知怎地起了攀比的心,於是我更加勤奮努力。

“風兒,過來”看著在椅子上喝著茶水的人,我緩緩的走了過去。

“師傅”

“風兒,來坐”

“是,師傅”

“風兒,來喝水”

“謝謝師傅,徒兒不渴”

“是嗎”聽到我的話,師傅也沒勸解,而是一直往我麵前的茶杯裏灌水,連水溢出來他都沒停下。

“師傅,水滿了”

“是啊,滿了,徒兒不喝一口麼”

“師傅,徒兒不渴”

“是嗎”就這樣來來回回問了三次,直到我舉起杯把杯中的水喝了個幹淨,那水才沒再溢出來,而此時師傅也停下了手。

“風兒,明白了麼”師傅這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讓我愣了下,隨後搖了搖頭。

“傻子,水滿則溢,這麼簡單的道理還不懂麼,你不先把水喝掉怎麼再裝新的呢”說完就揚長而去,隻留下我一個人在那呆坐著,隻是從此之後我不再每天每天的練武了。

又是他們兩個來的時候了,這一次他們沒看見我在那練武似乎有些奇怪,那錦衣華服的小子更是直接跑到了我的麵前。

“喂,你怎麼沒有象個傻子一樣的在這練武呢?”聽見這話,我的拳頭攥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向他招呼了過去,不知道是因為心底那個找他們切磋下的想法還是其他,今天的我似乎一點都不冷靜。

兩人兜兜轉轉打下來,我越來越吃力他卻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讓我心頭猛的火起,再也顧不上什麼章法,胡亂湊了上去,原本以為會更加快的落敗,卻發現他似乎疲憊了起來,這樣的情況讓我信心大增,直到兩人氣喘籲籲實在沒力氣了才停了下來。

“傻子,還不錯”

“哼,白癡,你也隻這樣而已”

算是不打不相識吧,我們兩人竟然成為了好友,這算是我最始料未及的事情。

時間就這樣過了,當我把師傅一身本事學成時,師傅沒說任何挽留的話,直接丟了把劍給我就向他自己的房中走去,看著師傅愈見蒼老的背影,我默默磕了三個響頭,隨即轉身離去。

下山後的我其實是茫然的,那件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要查也無從查起,一時間倒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按著臻麒給我的線路圖,我一路晃悠悠的朝臻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