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些散落鏢戶不甘落後,已經組織在一起準備合夥走鏢。現在是蹬倒山、鐵背龜、鐵幡杆、雙頭蛇四人為首,夥同舊部連帶弟子,共是三十二人,坐騎八匹,騾車十二輛。另外還有別家的鏢戶二十多人。
袁鏡儀道:“馬掌櫃說重開鏢局缺的不是人手,而是有經驗的鏢師,這些散落鏢戶,且不論武藝如何,經驗卻都是相當老到的。但不知道是我加入他們呢?還是他們加入瑞昌?”
童倚橋靦腆一笑,道:“其實也有條件。鏢戶們提著腦袋上路,有今天沒明天的,圖的不就是風險帶來的利潤麼。加入瑞昌自然好,隻是這辛金開支,不好做主。”
袁鏡儀道:“這個無妨,先把長虹賣馬的資金劃回來。”
童倚橋道:“少東家若能說動大爺,這塊也就不是問題了。再就是賒旗鎮情況特殊,咱不能被人按個投機謀利的話柄,所以少東家到了賒旗鎮,最好是被動一些,想必戴老英雄也不會厚此薄彼。”
袁鏡儀道,長久的買賣,盈虧不在一時,既然是瑞昌統領鏢隊了,這些就先由瑞昌墊上。童倚橋道:“少東家英雄氣概。”袁鏡儀問還有什麼要囑咐的。童倚橋道:“既然是救急,就自然要有資助之物,不然也隻是添亂湊熱鬧。”然後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張銳芳能不出兵卒哄住盛昌,是因為他承諾所獲酬金按人頭分配。另外鏢隊馬匹,全由瑞昌提供。盛昌鏢師雖多,但鏢局的牲口多是騾子,一旦路遇匪徒混戰起來,還是騎著馬匹占優勢。給盛昌提供了馬匹,也就是給盛昌提供了搶占生意的先機,以及性命安全的保障。所以盛昌才樂意跟張銳芳合作。
而張銳芳也不會白白便宜了盛昌,他從晉南幫賒購了許多鐮頭、斧頭,此時的賒旗鎮全民皆兵,能用的武器也都用上了。張銳芳從周口西幫手中賒出兵器,又轉給賒旗鎮的西幫,不費銀兩就賺了雪中送炭的美名。盛昌鏢局運輸這些鐵器並不輕鬆,待商幫穩定之後,自然由賒旗鎮的西幫商人給瑞昌還錢。這其中平價收售,物盡其用,雖然貌似無益,但兩邊商幫均會感激瑞昌,日後少不了生意上的照應。
盛昌鏢局出人出力,回來之後還要把馬匹還給瑞昌。到那時候,當著眾商家交接馬匹,雙方實力不言而明。接下來百號重興,商會、鏢行都得重新規劃格局,盛昌的鏢師疲乏不堪,張銳芳的練勇卻精力充沛,張銳芳會得到一個什麼地位?
經童倚橋這麼一講,袁鏡儀才發覺其中的門道如此之深,也難怪老頭子總是暗示,等著看二門如何擠垮盛昌吧。童倚橋歎息道:“我也是近日查賬才恍然覺悟,二爺這一手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用得巧啊!而後就是假道伐虢,上屋抽梯。”
袁鏡儀沒了底氣,張銳芳也太狡詐了。童倚橋道:“我倒想到了一個主意,隻是又要折損一些銀子。”
袁鏡儀道但講無妨。童倚橋道:“我們可以仿照二爺的路數,給賒旗鎮提供一批火藥。火藥輕省,但威力無比。”
袁鏡儀道,童掌櫃費心了。童倚橋道:“雖說三門由您做主,但目前看來,一切都差強人意,二少爺真要做事,最好還是問過大爺。大爺要什麼,你最清楚。”
袁鏡儀道明白了,隻是這一路沒了號上的掌櫃陪伴,許多事情都得自己拿主意。
童倚橋道:“少東家踢出頭一腿就上道了,但要記住活命第一,一定不要忘記對尚家的防備。十年前鏢局被劫,事起蹊蹺,而之後盛昌就壓過了我們,這確實令人生疑。”
袁鏡儀心裏咯噔一下,從小到大,兩麵三刀、監守自盜的事情並不少見,禍多起於蕭牆之內,自己最初的心願,不就是掃除這種風氣麼。
袁鏡儀立刻就向張鈺芳請求資金支持,張鈺芳雖然絮絮叨叨,但還是答應了袁鏡儀。張鈺芳也囑咐袁鏡儀,沉住氣、摽住勁、喜怒不要形於色,隻要做出成績,自然會震驚四座,一定要保護好張家驃。
隻是問及火藥一事,張鈺芳卻直罵童倚橋,“這一定是馬稚儒的主意!馬稚儒管著外賬,但一直沒有摸清內務底細,而且他對老頭子購買槍炮的用意也有懷疑,總是旁敲側擊地打聽底細。這個童倚橋跟他狼狽為奸,都是為了將來瓜分瑞昌的財產。”
事情又複雜起來,但袁鏡儀已沒時間細辨這些。當夜便大擺筵宴,約見了新瑞昌鏢局的鏢師,又登記造冊清點馬匹。
原部人馬之外,買明倫帶來了八名武士,看架勢就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漢。原先的領房牛進山、探子小家雀也找回來了。二人回報,馬場還餘下一些半生馬,恐怕馬術不精的鏢師駕馭不住。袁鏡儀安排,這些馬也帶上,套上鏢車,請老把式執鞭。
都是鄰近寨子的人,一頓飯下來,相互便都熟悉了。想到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出鏢了,有些過節的也都放下私怨,惺惺相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