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狗旺,住在一個封閉的僻遠山村裏,離鎮上有二十多裏路程。到現在沒有通電和公路,別人叫我們的山村為寨子。也有人叫我們的寨子為苗鄉,因為我們都是苗族。我們寨子一共住有四十多戶人家,平時有個芝麻事都家喻戶曉。
另外,我是一名剛進入初中不久的學生,學校在別一個村子裏,所以天不亮就得起床上學。
這天我淩晨醒來,窗外一遍寂靜,偶爾有風動吹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在我家後麵的山裏,時而傳來夜鳥的鳴叫,在山穀中回蕩開來,久不散去。我習慣性的起床,背著書包去上學。開了門,才發現風挺大的,呼呼的吹在臉上有種刀割的感覺,已快到冬天了。
遠遠的看到了那座新墳,那是前兩天剛下葬的餘家媳婦,光禿禿的一個黃土堆,墳上插著幡,被風吹得左右搖擺,在破曉的空氣中,流動著詭異的色彩。我的心莫名的緊張起來,跳得厲害。就在前幾天,村子裏發現了一件大事。
餘家是村裏的首富,餘家老爺為人謙和,宅心仁厚,平時都拿些鹽米救濟村子裏的一些五保戶。可是餘家老爺的兩個兒子,一個和白癡差不多,一個和白癡沒區別。按理這樣的兒子是娶不到媳婦的,就算有人願意嫁了也會招到村子裏那些阿公阿婆的嫌話。就是餘家大公子24歲的時候,餘家老爺帶了一個姑娘回來,說是作兒媳婦。還招集村子裏上上下下去他家喝了喜酒。
餘家老爺舉起酒杯介紹道:各位鄉親,這是我的大兒媳婦,她叫杏花。
這杏花雖是村姑裝束,卻難掩嬌豔。這在村子裏也相同年紀還沒有找到對象的年輕人眼裏,很徹底的嫉妒餘家大公子。當然,我們都不知道這杏花是何方人氏,其原因是餘家老爺不願多說,作為餘家老爺的為人,鄉親們也沒有什麼可懷疑的。村長也在為餘家圓場,不讓那些老婦女多問,說是別人家的私事,何必打破沙鍋問到底?這事也就在一頓海吃海喝之後不了了之。到現在,都沒有幾個人知道杏花的來曆。大家見麵也是叫她餘家妹子。
結婚的當天晚上,幾個年輕人喝多了要鬧洞房,餘家老爺也善解人意的未加阻攔,況且鬧洞房也是我們村子裏的風俗習慣。可是那晚卻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老光棍二狗子蹊蹺的死在了餘家。滿頭是血,麵目猙獰,兩眼突出,驚恐的睜著。後來經查,說是酒喝多了腦溢血。但這事招到曹權的否定,曹權是村子裏的醫生,他說腦溢血不是腦子裏的血往外溢。隻是他的話沒有大善人餘家老爺有說服力,窮鄉僻壤,山高黃帝遠,也沒人有報官的意識。何況這二狗子家也沒有什麼親人,有誰想著得罪餘家去幫他一個光棍?這事也漸漸的在人們的茶餘飯後淡忘。一晃五年過去了。
這五年,杏花在餘家任勞任怨,把那大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餘家老爺常誇杏花賢淑,也在語氣中夾帶著不滿,這不滿的是杏花沒有為餘家添個一兒半子,這讓急切想抱孫子的餘老爺來說,確是一樁心病。就在這和睦的大宅裏,杏花吊死在大堂的梁上。那天夜裏十二點多,人全都睡下了,村子裏和往日的夜一樣寧靜。忽然響起一陣敲鑼聲,劃破山村寧靜的夜。有人在曬穀場喊:餘家出事了。
左鄰右裏趕到餘家,杏花還懸在梁上沒有放下來,死狀和五年前的二狗子差不多,滿頭是血,舌頭伸得很長,也是兩眼圓睜,嘴角卻掛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很放鬆的笑意。曹權當時驚恐的說:趕緊把屍體火化了吧。當時有人問為什麼。曹權沒有回答。有人在竊竊私語,這吊死的怎麼也滿頭是血呢?真是怪事。隻是餘家出了這樣的事,大家都在忙著處理杏花的後事,餘家老爺悲痛欲絕,幾次暈厥,誰還去追究這些事呢。
杏花下葬之後,聽說每天深夜都回來,回來敲餘家的門,說想看看孩子。有些老人說,人在十二點鍾自殺,進不了鬼門關,隻能做孤魂野鬼,要找到替身,才可以超渡。有些太想念自己的親人,就會回來。當然這隻是大人們說的。我並沒有親眼見過杏花回來。而現在天還沒有亮我就要從她的墳前過,聽起來就毛骨悚然。
“小東這個狗日的,到現在還沒有來。等下到學校我揍死他。”我在心裏暗罵。小東也是和我一樣在那所中學讀書,在我們村子裏有三個是初中生,小東,我和大胖。小東比我遠,每天是他來叫我,或者我下來路口等他,再一起去叫大胖。三個人一起上學。今天我下來他還沒到,再等他要遲到了,我才自己一個人往學校走。
我心驚膽戰的走去,馬上就要經過杏花的墳前了,一陣風吹來,墳頭上的幡又嘩嘩作響,我關掉手中的電筒,閉上眼睛,不敢看周圍影影綽綽的事物,還有那墳前的紙人,遠處還不覺得,這走近了看那紙人,像兩個七八歲的孩子站在墳前,那手隨風搖晃,更加的讓人害怕。反正這路我是很熟悉,就算閉著眼睛我也能走過去。隻是把眼睛閉上,周圍的一切聲響變得更加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