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嗎?”
莊曉夢回眸,巧笑嫣然,墨未濃心一動,有好片刻時間目光隻是停在她臉上,流連不去,連她在問什麼都沒聽懂。
“好看吧?”她又問一次。
“嗄?”
“你是怎樣啦!都不懂得欣賞嗎?”
欣賞什麼?他總算回過神,視線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前方,波浪般一波一波往前推的,是美麗的關渡大橋,橫過淡水河,牽起兩畔的點點燈火。
橋後方,兩棟摩天高樓一左一右相互輝映,一棟是現今最囂張最猖狂的101,另一棟較為嬌小的,是曾經也笑傲過台北的新光三越。
“怎麼樣?這裏夜景不錯吧?”莊曉夢獻寶似的問。
“是不錯。”墨未濃同意。“你怎會知道這裏的?”
從餐廳出來後,她便坐上他的車,一路指揮,在車子長驅直入淡水前,巧妙地轉了個彎,穿過狹窄的小路,來到這橋梁下的秘境。
“以前靜剛學會開車的時候,有次載我跟童童回家,不小心迷了路,轉來轉去就轉到這兒來了。”莊曉夢笑著解釋,憶起兩年前的往事,眼神因懷念而略微迷離。“那時候童童還很懊惱呢,因為那天是歐陽弟弟生日,大家約好了替他慶生的,沒想到竟然迷路了──”
“等等,歐陽弟弟?”墨未濃眉峰一蹙,奇怪女友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男性朋友,還專門替他慶生,交情一定不錯嘍?“他誰啊?”質問的口氣很微妙。
莊曉夢卻沒聽出來,仍是笑盈盈。“是童童的弟弟。”
“童童的弟弟?”他眉頭鎖得更緊。“你說的是童羽裳嗎?”
“是啊。”
眸光一沈。“童羽裳的弟弟會姓歐陽?”這女人當他傻瓜嗎?
“這個說來話長啦!”她揮揮手,一副懶得多解釋的模樣。“總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從那以後,這裏就變成我們三姊妹的私房秘境了。”
墨未濃瞠目不語。這不是重點。他在心裏重複這句話,每個字都像一顆酸泡泡在胸膛間滾動。
是童羽裳的弟弟,不是曉夢的弟弟,當然不是重點。
所以他不必介意,不必弄清楚那男人是誰,不重要,不是重點。
“……來來來,你過來這裏!”莊曉夢眼珠一轉,不知又有何主意了,拉起他的手,往前來到一道短短的水泥堤防邊。
她手撐在堤防上,示意他幫她爬上去,順利坐上去後,她回頭微笑,要他也上來。
兩人肩並著肩坐在堤防上,視線往下望,可以看到幾艘小型遊艇,靜靜地宿在岸邊。
迎著河,風勢強悍地勾起她的發,送到他鼻尖,搔弄他。
他瞪著那一束調皮的發,不知不覺拿手指抓住,繞著玩。
“你看──啊!”她忽然轉過頭,似是要對他說什麼,乍然望見他正玩著她的發,臉頰莫名一熱。
“你幹麼玩我的頭發?”她細聲問,眼眸從眼睫下偷偷窺探他,帶點女性化的嬌羞。
“我玩你頭發?”他愕然,兩秒,才發覺自己的手指果然卷著她的發。
他這是做什麼?怎麼跟個長不大的小鬼一樣?墨未濃皺眉,不悅的浪潮重重拍擊胸口,他忙抖了抖手指,甩開那纏住他的手,也纏住他的心的發。
莊曉夢瞪他。他是怎樣啦?雖然他這個大男人會玩她頭發是讓她有點吃驚,不過他這匆匆甩開的動作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我的頭發很可怕嗎?”她沒好氣地問。“瞧你好像甩開什麼鬼東西似的!”
“我是怕弄痛你。”他保持麵無表情,眼睛卻閃過可疑的光。
她沒看見,哀怨地撇撇嘴。
這男人,一點都不懂得浪漫。如果是電影,這時候就該上演男主角握住女主角的發,深情款款地送上嘴邊吻了,他卻……
“討厭啦!”她在想什麼?莊曉夢捂住自己發燙的臉頰。
“討厭什麼?”他奇怪地望向她。
“沒事啦。”她噘噘嘴,不看他,直視前方,忽地,眼眸一亮。“來了、來了!你快看!”猛拉他衣袖。
“看什麼?”
“捷運列車啊!你看到沒?”
他定神,仔細一看。
對岸,一列車廂如串珠,一顆推著一顆,在夜幕下悠悠前行,串珠是水晶做的,閃著七彩琉璃光。
“很美吧。”目送列車通過,她感動地歎息,螓首歪過來,棲息在他堅強的肩膀上。“我每次看列車通過,都忍不住會想,它們究竟要開往哪裏?總覺得會開到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似的,或許是一個像夢的城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