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的時候,最想找誰傾訴?
如果你問童羽裳這個問題,她會歪著頭,很認真地去想,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你這個答案──
歐陽太閑。
失戀的時候,最不想見到的人是誰?
如果你再問童羽裳這個問題,她會很鴕鳥地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歎氣又歎氣,然後細聲細氣地回答──
歐陽太閑。
沒錯,還是同一個人。
在愛情的戰場上被砍得遍體鱗傷後,最想見的跟最怕見的竟是同一個人,這簡直可以說是童羽裳將近半輩子的人生中最大的悲哀。
深深的、沈到馬裏亞納海溝的悲哀。
對童羽裳來說,這樣的矛盾比失戀本身更悲哀。
悲哀到極點,到無窮無盡,到宇宙膨脹又膨脹、空間終於包不住即將衝出黑洞的時間,到……
“你悲哀夠了沒?”冷冷的問候打斷童羽裳自憐自傷的聯想。
“什麼?”她愣了愣,還沒從悲劇女主角的幻夢中完全回神,眨眨眼,迷蒙地看著眼前一張男人的臉。
俊俏無倫的臉。
這張臉,從她見到第一天,到現在,從來不曾有一天摔下她所見過世界最俊美男子的寶座。
她還是個國際線空姐呢,每天在空中飛來飛去,見過無數本國異國男子,竟然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帥的男人。
這是什麼道理?
這世界是怎麼了?
男人有必要長得比女人還漂亮嗎?
“瞧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與男人精致五官很不配的,是他過分粗率的質問。“又失戀了?”
童羽裳抿緊唇。
抱歉,這個問題實在無聊到她不想也不屑回答。
“我看是不敢回答吧?”男人冷笑,完全看透了她腦袋瓜裏自我安慰的念頭。
“哈,被你看出來了。”她尷尬地苦笑。“你真厲害啊,歐陽,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他白她一眼。“這還不簡單?你每回開始躲我,我就知道你一定又失戀了。今天要不是過中秋節,還不曉得你打算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哈。”她繼續苦笑。
他眯起眼,忽地蹲下身,也不曉得從哪裏變出一個指南針,煞有其事地輕觸她臉頰。
“你幹麼?”她莫名其妙地瞪他。
“我看你身上是不是裝了什麼奇怪的雷達,怎麼老是吸引到一些爛男人?”他一本正經地回應,指南針虛貼著她側身的曲線,一路往下偵測。
“你神經病啊!”童羽裳懊惱,一把推開他的手,想到他居然覺得她身上裝了雷達,又忍不住嗤聲一笑。“你白疑啊?我又不是生化人,還裝雷達哩。”
“那可難說,你這女人一直就是奇奇怪怪的。”見她笑了,男人紅潤的唇似乎也隱隱牽動,可惜那牽動實在太細微,細微到童羽裳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怔望著他。“歐陽。”
“嗯?”他站起身,變魔術似的將指南針不知藏回哪裏去了,換來的是一杯香濃的熱可可。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蠢?”童羽裳很自然地接過熱可可,粉唇輕觸杯緣。
“你是指什麼?你老是看上不怎麼樣的男人?還是老是被男人甩?”語言如短刃,無情地戳刺童羽裳心內的痛處。
但她早已習慣了。歐陽對她說話,從來不曉得溫柔,不管她得意也好,失落也罷,他都是同樣的口氣。
也許正因為如此,失戀的時候她才會最想見到他,因為他不會同情她,不會任她沈淪在無盡的自憐中;也最怕見到他,因為他一張嘴,就是一擊直中,才不管她是否痛得唉唉叫。
“說不定你是對的,說不定我身上真的裝了某種吸引爛男人的雷達。”童羽裳自嘲地彎彎唇。“也說不定是我有什麼問題,所以男人最後都會離開我,嗚嗚~~”低頭枕臂,擺出痛哭姿態。
歐陽太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裝可憐,足足等了五秒,才一把扯住她鬆鬆結著的辮子,強迫她抬起頭。
“喂!痛啊!”她抗議。
“還曉得痛,很好。”他揚眉,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