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季“新月農場”的波斯菊開得真好。顏色嫩黃,花葉鮮美得讓人想一親芳澤。
夏欣月微笑地走過波斯菊小徑,溫柔望著兩側繽紛盛開中的花圃。
玉米也長得好棒。在經過了長期不施肥的那陣恐怖病蟲害之後,生態環境已經自動產生了食物鏈平衡。下個星期,她肯定能有一些沒被蟲吃掉的玉米可以采收呢。
夏欣月走過有機食物植栽區,彎身拾起地上一片落葉,放入身前圍裙口袋裏。
她輕哼著不知名的旋律,仰頭迎接著那聞起來有新生植物味道的春天輕風。
輕風拂過她柔細的長發,拂過她奶油般白細的肌膚。嫻靜的眸子有著陽光般的燦亮,卻又多了幾分純淨之感,頰邊兩道微微的淡粉,則是太陽在她臉上留下的唯一記號。
夏欣月走回外牆攀緣著牽牛花的木屋前,電視的吵雜廣告聲正由屋內傳出,破壞了這處桃源裏的靜謐。
子寧又忘記關上電視了。夏欣月無奈地搖搖頭,走進屋內。
正想關上電視時,電視畫麵突然由廣告轉入了一出音樂談話性節目。
螢幕裏那張粗獷有型的男人臉孔,讓夏欣月當場怔愣在原地。
是雷戰!
電視中雷戰的深邃利眸不耐煩地瞪了鏡頭一眼,夏欣月則是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回到台灣了嗎?他的世界巡回已經到了最後一站──台灣了嗎?
“我們都知道雷戰這幾年的成就非凡,紅遍整個亞洲,是我們台灣之光。”女主持人諂媚地說道。
“嗯。”雷戰淡淡哼了一聲,雙臂交握在胸前,連瞧都不瞧女主持人一眼。
夏欣月的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他開始皺緊的雙眉上,她知道這是他發脾氣之前的第一個小徵兆。
接著,他會瞪人。
隨後,他會開始咆哮,把人罵得狗血淋頭。
夏欣月看著電視裏開始皺眉的他,她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出了手……
他好嗎?有沒有記得多喝水、多休息,有沒有記得好好照顧他自己呢?
電視裏的雷戰煩躁地換了個坐姿,襯衫領口於是大敞,露出他頸間的那條新月銀飾。
他怎麼還戴著那條項練
夏欣月狼狽地把目光從電視上移開,她咬住唇,左右手掌互抓著,試圖阻止她全身不自覺地顫抖。
“哇,百年奇景耶。咱們的欣月,居然在看電視耶!”一個清亮的男聲笑嘻嘻地打斷了夏欣月的沈思。
夏欣月驚跳起身,她捂著胸口,回頭怔怔地看著李子寧的天使笑容,一時之間還沒回過神來。
“是你忘了關電視,所以我才……”夏欣月小聲地解釋著,耳朵微紅了。
“唉呀,看電視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你用不著跟我解釋那麼多啦。”李子寧大手胡亂一揮,感興趣的臉孔直湊到她的麵前。“不過,我倒是很訝異你居然會看電視看到入迷。你該不會喜歡雷戰這一型的吧?”
“雷戰……不好嗎?”水眸被蠱惑似地又悄悄飄回了螢幕上。
“沒有不好啊。他性格嗓音唱歌一流、吉他技巧一流、編曲功力一流。不過,個性太粗獷,長的模樣太有棱有角,一看就不是那種好相處的角色。”
“你認識雷戰?”夏欣月詫異地睜大眼睛,心跳怦怦怦地快到她沒法子正常呼吸。
“拜八卦雜誌之賜,我對他的認識和其他台灣人差不多。不過,我看全台灣除了你之外,大概都對雷戰稍知一、二。”李子寧伸手戳著夏欣月吹彈可破的肌膚,笑著揶揄從不看電視的她。
“我認識他……”還知道他菸抽得凶,酗咖啡如命,酒量則是千杯不醉。
“了不起!沒想到你居然也認得雷戰。能讓我們不問世事的夏欣月知道,該頒個獎給他。”李子寧沒察覺到她的異樣,大笑著拍手說道。
夏欣月咬著唇,微乎其微地搖了下頭,卻是什麼話都沒說。
能說什麼呢?說她不但認識雷戰,而且還和他一起生活過幾個月。
還是什麼也不說吧。畢竟,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今生今世再也不會相見了。
“聽說像雷戰這種粗獷型的男人,有很多你這類清純小百合歌迷。嘖嘖,你該瞧瞧他的那群日本歌迷,個個粉嫩雪白──”
一道嗄啞的歌聲,打斷了李子寧的敘述。
夏欣月和李子寧同時抬頭看向電視。
雷戰正低頭彈著吉他,從頭到尾沒看鏡頭一眼。他那帶著滄桑感的嗓聲,哼唱著一曲心碎的愛情。那特有的嗄啞共鳴音,咬字不甚清楚的尾音,還有那揪人心弦的曲調,在在都讓人感覺到──
好悲傷。
夏欣月揪緊手臂,一道哽咽的酸氣從喉間直湧而上,強勁力道讓她必須緊咬住唇,才能不讓淚水流下。
“哇,看到我的雞皮疙瘩沒有?他每次一開口唱歌,我就熱血沸騰了起來。”李子寧哇地大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