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莊嚴肅穆的法庭之上,在四個強壯法警的強力控製之下,那個押在被告席上的壯漢盡管已經被按壓得抬不起頭來,依然在不停地頑抗咆哮:“李銳,你不得好死!““李銳,你這個反骨仔,老子死都不會放過你!““李銳,你給老子記住了,總有一天老子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把你剜眼剖心,千刀萬剮!“

被他不停咒罵的李銳標槍一樣挺立在證人席上,藏青色警服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他精悍的身體,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如鋼鐵,冷酷而堅硬。黑色的帽沿下,他的眼瞼低垂,濃密的睫毛遮擋下不露出一絲情緒,鼻梁挺直,薄唇緊抿,下頜繃緊宛似刀裁。

人犯鬧得厲害,庭審難以繼續,可是這其實無關大局,這個人罪大惡極,難逃一死。李銳他臥底八年,出生入死,終究在同事們的配合下一舉破獲這個為禍東南七省十三市的特大販毒犯罪團夥,搗毀大小製販毒窩點十數個,解救被拐賣人口數百人,繳獲管製刀具槍械數以千計,而在法庭上詛咒咆哮的這個人,該團夥的重要成員光頭強哥,更是在與人交易的現場被人贓並獲,證據確鑿。

破了這個案子,恢複了警官身份,立功受獎接受勳章,這些,都沒能讓李銳感到絲毫興奮,從決定收網抓捕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仿佛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壓得喘不過氣來,醫生認為長期的臥底經曆對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傷害,上級給他安排了長假,以利他恢複治療。

但是即使是麵對心理醫生他也從未說過,強哥歇斯底裏的咒罵時常會出現在他的耳邊,“我要把你千刀萬剮!”就象最惡毒的詛咒,盤旋不去,而他,卻從不尋求逃離這種詛咒,潛意識裏,仿佛這樣,能減輕心頭的重負。

強哥是個壞人,十惡不赦,但他倆卻是過命的交情,光頭強那個人,要是對一個人好,是掏心掏肺的好,對他可以說是肝膽相照,兩脅插刀,可他要是恨一個人,那也會是恨入骨髓,也曾親眼見他將一個對頭斷肢殘害,剜眼割鼻。親手將強哥送入法網,理智上,明白自己做的正確,但情感上,卻又感覺難以承受。更何況,他送進去的遠不止一個強哥,還有幾年來朝夕相處的另外一些人,那些同出同進,一起喝酒,一起嘶吼,一起泡妞打炮過煙癮的“哥們兒”們。他知道上級語重心長的開解說得很有道理,自己與那些人並不是一路人,但那些曾經時刻不離在一起的日子並不是夢,也不是幻覺,不可能一睜眼就消失不見,整整八年的經曆並非象流水逝去無痕,而是如刀刻石崖,一點點深埋入心。過往的經曆,如豔麗的罌粟,開出奢靡的花朵,明知有毒,可一朝拔出,卻會被那根莖連帶著揪出盤繞的心頭血脈,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八年臥底,一朝回歸,當任務結束,他在人際關係上出現了巨大的斷層。當年他十六歲因奪得全國武術總冠軍而被警校特招,三年後被選中執行臥底任務,為了行動,他被斬斷了所來原有的社會關係,以至於任務結束之後,除了那些被捕入獄的嫌犯們和與他單線聯係的上級,他沒有了朋友,沒有了同事,至於親人....他的母親纏綿病榻時,他未能床前盡孝,而她病危去世時,他正在東南亞的密林深處與人性命相博,而那個時候與他同生共死的,正是光頭強哥......

當一切結束,他隻背了簡單的行囊,孤身一人上路旅行,關了手機,遠離城市,自我放逐般獨自行走在青山綠水間,尋求心靈的寧靜。

遠離人群的他並沒有留意到電台、電視台等廣為宣揚的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NASA)科學任務委員會資深科學家的警告:“太陽將在二零一三年左右“從深層的休眠中蘇醒”,屆時發生的大規模日冕噴發現象,將引發強烈的太陽磁暴”,當他獨立在孤峰之頂極目遠眺時,更沒有意識到因太陽表麵的閃焰爆發時輻射出的高能量質子和電子束狂暴地衝擊地球磁場,撕裂了時空......

三年後,伴隨著多年與他單線聯係的上級一聲長歎,李銳那蓋以“失蹤”二字的警官檔案,終被歸檔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