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五代十國,天下大亂,群雄並起,藩鎮割據,諸侯相桀,可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城門之內不見士卒而補城缺;田野之中不見百姓而填溝壑。一時之間,屍填據港之塞,血滿長城之窟。社稷有傾頹之意,百姓有倒懸之危。國將不國,民將不民。廟堂之上,戰栗瑟瑟,江湖之間,民不聊生。天下武林更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不思砥礪武功以禦外敵,反而狡詐自相殘殺。
後有一少年曆經千磨萬難,得盡機緣巧遇,拂手中匡扶正義,彈指間鼎定乾坤,不但武功卓絕,更是宅心仁厚,其後隱逸山林,與青衣女子泛舟四海,相忘江湖,為後人恣嗟。
鄙人不厭其煩,親述其事,為眾位看客娓娓道來。
陰雲四起,奇峰突兀。
一婦人,一土墳,淒風苦雨,攪動乾坤。
女子蓬頭垢麵,衣衫不整,體態臃腫,已然懷胎十月,漸要分娩。可憐這荒山野嶺,細雨飄飄,隻有她這孤身殘影,跪在孤墳前低低自語。
墳前隻立有一塊木簡,上麵卻沒有一個字。突然間狂風大作,剛才還是細雨綿綿,此時已是大雨傾盆,藍衫女子還是那樣跪在雨中,隻是輕輕捂著腹部,想來她腹中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她應是未亡人,大概是她丈夫去世不久,隻留下她孤身一人還有她腹中的孩子。女子此時腹痛難忍,慢慢踱到一塊石頭旁倚下,牙關緊咬嘴唇蒼白。
猛見一道紫電穿雲而破,隨後一聲驚雷震動山崖,驚動四方走獸,八方生靈。就在這震裂聲中,一聲嬰兒啼哭回蕩山間,那婦人撕下衣衫包起嬰兒放在了磐石上,然後咬破手指在破布內寫下了幾行血字,女子臉上淚水交橫,慢慢爬到崖邊,似有不舍,又回頭望著那磐石上的孩子,隨後閉目仰天,翻身一躍掉落山崖,想她定有萬般不舍,卻又有萬般無奈,但是這婦人最後未得身死,這是後話。
且說這磐石上的嬰兒,哭聲時斷時續,但漸漸微弱,難道這一家數口就要同葬於此?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漸漸逼近,風雨中身影漸漸明朗,馬上是一俠士模樣:胯下追風馬,背上流星刀。青眼烏梢眉,絕代一天嬌。
這俠客不是別人正是“傲霜筋骨天山客,鬥雪冷麵北國俠”淩雲誌,此人乃是關外最負盛名的雪山派掌門,這雪山派開宗於漢末,興盛於唐中,當年神龍政變,武後還政於李,又經唐隆政變李旦禪位於李隆基,起初玄宗重用姚崇、宋璟等賢臣,政治清明,國力強盛,不幸晚年卻任用奸相口蜜腹劍李林甫,諂諛之輩楊國忠,致使安史一亂,自此一蹶不振,藩鎮割據。那時幽州落陷,安祿山領範陽節度使,自立燕王,而雪山派那時附和安賊,趁機擴大勢力,招募內眾,雖然最後安祿山兵敗被殺,但是雪山派卻因此占據北方,徒眾甚多,又值唐廷剛曆久戰,元氣大傷,自然無法去管一個邊陲之地的聚眾山賊,時雪山派多行不義之舉,殺人放火、劫奪錢財,後來時至五代十國,徒眾雖難及以往,但閑時種地養息,習武強身;忙時劫富濟貧、殺貪散糧,百姓多承義舉,一時相安無事。這代傳至淩雲誌,更是名聲大噪,哪怕在中原恐怕也難有望其項背者。淩雲誌又身兼絕學,武功極高,為武林中人所仰慕。
閑話少敘,且說淩雲誌路過這長樂崖猛聽得一陣細碎的啼哭,他登時勒住韁繩,一招輕燕略水翻身下馬,落在水坑上,卻水花不濺,鞋不沾濕,可見他輕功已臻化境。
淩雲誌走近磐石,隻見破布中的嬰兒,此時已經嘴唇發紫,臉頰抽搐。他急忙抱起這孩子擦去雨水,卻看到了破布上的血字,他將孩子包在懷中取下血布,展開看了那六行血字,默默念完之後不禁打了個冷顫,也許是這雨太冷了吧,他收起這塊破布緊縮雙眉、飛身上馬、揚鞭而去。說來也巧,這淩雲誌來中原會友,不期有這番奇遇,也是這男孩命不該絕,應有此劫。
且不說這二人策馬而去,此時春宵殿上已是哭聲一片,卻是為何?原來武林盟主落孤飛三個月前與血影人大戰於奎木峰,血影人雖然被落孤飛打下山崖,但他自己也中了一招血影神掌,不想這毒掌在今日發作,任他是絕世豪俠還是武功蓋世,都難逃化成朽木的命運。
後堂裏一輛輪椅緩緩推出,上麵坐著一個消瘦的中年人,說他是中年人,他的確是,因為他還不到四十歲,說他又不是中年人,是因為他枯槁的容貌,半白的頭發又實在看不出他還年輕。身後推著的是他的仆人,旁邊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生的是明眸皓齒,兩靨緋紅,美貌脫俗,有詩讚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