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堅家學淵博,父親是著名的詩人,與當時的王安石、歐陽修、梅堯臣都有來往。自小聰慧過人,一生命運多舛,仕途坎坷,與蘇東坡極為相似,熱衷佛老,也不遜於蘇。《宋史·文苑傳》稱他:“庭堅學問文章,天成性得”,陳師道謂其“詩得法杜甫,善行草書,楷法亦自成一家。”他自己說:“餘學草書三十餘年,初以周越為師,故二十年。

抖擻俗氣不脫。晚得蘇才翁(舜欽)子美書觀之,乃得古人筆意。其後又得張長史、懷素、高閑墨跡,乃窺筆法之妙。”他的行書,如《鬆風閣》、《蘇軾寒食詩跋》,用筆如明代馮班《鈍吟雜錄》所講:“筆從畫中起,回筆至左頓腕,實畫至右住處,卻又跳轉,正如陣雲之遇風,往而卻回也。”他的起筆處欲右先左,由畫中藏鋒逆入至左頓筆,然後平出,“無平不陂”,下筆著意變化;收筆處回鋒藏穎。善藏鋒,注意頓挫,以“畫竹法作書”給人以“沉著痛快”的感覺。其結體從柳公權的楷書得到啟發,中宮收緊,由中心向外作輻射狀,縱伸橫逸,如蕩槳、如撐舟,氣魄宏大,氣宇軒昂。其個性特點十分顯著,學他的書法就要留心於點畫用筆的“沉著痛快”和結體的舒展大度。至於他的草書,趙孟頫說:“黃太史書,得張長史圓勁飛動之意。”“如高人雅士,望之令人敬歎。”

米芾

米芾,字元章,號襄陽漫士、海嶽外史。祖籍山西,遷居襄陽,有“米襄陽”之稱。史傳說他個性怪異,喜穿唐服,嗜潔成癖,遇石稱“兄”,膜拜不已,因而人稱“米顛”。他六歲熟讀詩百首,七歲學書,十歲寫碑,二十一歲步入官場,確實是個早熟的怪才。在書法上,他是“宋四書家”(蘇、米、黃、蔡)之一,又首屈一指。其書體瀟散奔放,又嚴於法度,蘇東坡盛讚其“真、草、隸、篆,如風檣陣馬,沉著痛快”;另一方麵,他又獨創山水畫中的“米家雲山”之法,善以“模糊”的筆墨作雲霧迷漫的江南景色,用大小錯落的濃墨、焦墨、橫點、點簇來再現層層山頭,世稱“米點”。為後世許多畫家所傾慕,爭相仿效。他的兒子米友仁,留世作品較多,使這種畫風得以延續,致使“文人畫”風上一新台階,為畫史所稱道。米芾究竟以書為尚,還是以畫為尚,史家各有側重。

米芾集書畫家、鑒定家和收藏家於一身,收藏巨多,涉獵甚廣,加之眼界寬廣,鑒定精良,所著遂為後人研究畫史的必備用書。有《寶章待訪錄》、《書史》、《畫史》、《硯史》、《海嶽題跋》等。《寶章待訪錄》成書於元佑元年(1086年)八月,分為“目睹”“的聞”兩大部分,所錄八十四件晉唐品,開後世著錄之先河,影響頗大,甚至有專門模仿此書體例的論著,如明張醜撰《張氏四表》。《書史》則更為詳實,為後世鑒定家的依據之一。《海嶽》一書主要敘述自己的經驗心得,十分中肯。該書一般認為是後人輯錄米論而成。

米芾平生在書法上用功最多,行書成就最大。雖然畫跡不傳於世,但書法作品卻有較多留存。南宋以來的著名彙帖中,多數刻其法書,流播之廣泛,影響之深遠,在“北宋四大書家”中,實可首屈一指。康有為曾說:“唐言結構,宋尚意趣。”意為宋代書法家講求意趣和個性,而米芾在這方麵尤其突出,是北宋四大家的傑出代表。米芾習書,自稱“集古字”,雖有人以為笑柄,也有讚美說“天姿轅轢未須誇,集古終能自立家”(王文治)。這從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米氏書法成功的來由。根據米芾自述,在聽從蘇東坡學習晉書以前,大致可以看出他受五位唐人的影響最深:顏真卿、歐陽詢、褚遂良、沈傳師、段季展。米芾有很多特殊的筆法,如“門”字右角的圓轉、豎鉤的陡起以及蟹爪鉤等,都集自顏之行書;外形竦削的體勢,當來自歐字的模仿,並保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沈傳師的行書麵目或與褚遂良相似;米芾大字學段季展,“獨有四麵”、“刷字”也許來源於此;褚遂良的用筆最富變化,結體也最為生動,合米芾的脾胃,曾讚其字,“如熟馭陣馬,舉動隨人,而別有一種驕色”。

元豐五年(1082年)以後,米芾開始了尋訪晉人法帖之路,一年左右的時間就得到了王獻之的《中秋帖》。這先入為主的大令帖,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他總覺得右軍不如其子。但生性不羈的米芾並不滿足於小王,早在紹聖年間就喊出了“老厭奴書不換鵝”,“一洗二王惡劄”。米芾據說學過羊欣,李之儀說,“海嶽仙人不我期……筆下羊欣更出奇”。那麼米芾學羊欣大概在卜居海嶽庵,是元佑六年之後的事情了。盡管如此,米書並沒有定型,近在元佑三年書寫的《苕溪帖》、《殷令名頭陀寺碑跋》、《蜀素帖》寫於一個半月之內,風格卻有較大的差異,還沒有完全走出集古字的門檻。直到“既老始自成家,人見之,不知何以為主”時才最後完成了自己風格的確立,大概在五十歲以後。這定型的書法麵目,由於米芾過於不羈,一味好“勢”,即使小楷如《向太後挽詞》也躍躍欲試。這“勢”固是優點,但同時又成了他的缺陷。“終隨一偏之失”,褒貶分明如黃庭堅者應該是比較客觀的、公道的。黃長睿評其書法,“但能行書,正草殊不工”,當時所謂“正”,並無確指,不一定是現在的“正楷”,倘指篆隸,倒也恰當。現存的米芾篆隸,的確不甚工,草書也寫得平平。他後來對唐人的草書持否定態度,又囿於對晉草的見識,成績平平自然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