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興國五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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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陽殘照,高草雜橫,寒鴉亂叫。
疲憊煎熬著瘦馬,打響鼻不願再穿行。
少女豆蔻梢頭,七分顏色,下鞍牽馬,道:「小驪兒就在這裏歇,不要亂走。」
她穿一身粉紅衣裳,麵色蒼白可人。
因額頭微凸,側臉看來平整,若換別人便會讓令人想起小半個月亮,豬腰子臉。
但憑她的妍麗,雖不能是絕妙,也是另一種風韻。
撥草尋路,隻遠遠見一荒廟,隱隱聽得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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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師姐,是你麼?」
聽得哭聲,少女情知已無好事,忐忑向古廟走去,驚見裏頭站著一個高壯漢子。
「尊駕是什麼人?廟裏還有誰?」
廟裏是惠師姐是聲音:「小佳,快跑!」
「進來罷!」隻覺得強風暴起,身不由己,佳兒勉強站定,已卷入廟中。惠師姐衣衫襤褸,被捆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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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小丫頭是誰,比你還好看。」
佳兒拔劍挺立,劍尖顫顫巍巍不敢前擊。
那惠師姐哀歎一聲,恨佳兒年紀尚小,也要遭此屈辱。
這拉人手段,是稀世絕學控鶴功。但一拉之下,未將佳兒摔倒,想也隻是初窺門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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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大爺,我求求你。放過她罷,她還是個孩子。」惠師姐涕泗橫流,奈手腳束縛,不能磕頭。
那漢子用力冷笑,道:「大爺看上的女人,還跑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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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兒已熟慮良久,趁他說話分心,一劍斜刺左肩。未等一招使老,轉手畫個圈。這是因為第一劍去勢極快,常人都會引刃去護住肩頭,便轉動劍身不與對方兵器接觸,繞到另一側尋求機會。
誰知那漢子早已看穿,不躲不擋,也不拔劍,竟連鞘甩手扔在一旁,道:「刀劍無眼,若傷到了嬌滴滴的美人兒,卻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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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兒騙招不成,倏然間敖大爺兩指並出,戳在她手腕必經之路上。佳兒急忙變招,這才一個回合,就手腳慌亂了。
她連刺幾劍,隻覺得是耗子被貓玩弄。惠師姐急在心裏,她那功夫尚不及己,又如何是那漢子敵手?
「刺他左氣舍穴!」惠師姐急在心裏,忍不住出聲指導。雖然師姐武功比自己強不少,但也不過是那個敖大爺手下敗將,若依著她的指點,縱使能多捱幾個回合,終難免敗陣受辱。
對了!
敖大爺聽小惠說左氣舍穴,動作比佳兒快,已做好了守護,要守株待兔。
誰知這一劍卻刺的右氣舍穴,幸好他武藝高強,變招護住右側。
氣舍穴在脖子軟骨處,不容有失。這一回合敖大爺雖不露敗相,亦自知凶險至極。隻有那個惠師姐不明就裏,還暗暗歎息佳兒不聽自己的話,又指點道:「右肩前穴!」這一劍本當往外下滑,誰知佳兒奔襲另一側,刺的是左肩前穴。敖大爺一聽小惠聲音就去護右邊,吃了兩個回合的虧。
佳兒兩次得逞,但終未傷他半分。小伎如何能騙人三次?惠師姐一聲已至:「刺他右眼!」
敖大爺死死護住左眼,卻隻覺一陣冰涼,右眼前先黑後紅,劍尖已然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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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一代高手,受此重傷也不嚎叫,忍痛換招握住劍身,以防奮力挺刺。
佳兒卻不往前加力,反倒要往後抽,把他眼珠子拔出來。
若任由這麼拔出來,恐怕傷勢加重,整個眼睛都成血窟窿。
敖大爺牙齒咬得格格響,左眼瞪如鈴,猙獰著仿佛從來獨眼的鬼怪。他一隻肉掌抓在鋒刃上,教佳兒拔不出分毫,左手已悄然備好招式,馬上要了結這個大膽的丫頭。
千鈞一發之際,佳兒變退為進,加上敖大爺內抽之力,劍竟插進眼眶,直入頭腦,不聲不響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