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剛才打了兒子,夏明城現在有些心疼,便以這樣一種即體現關愛又不乏威嚴的方式來補償。
夏建華看到爸為他做的這一切,感到一股暖意濃濃襲來,心裏忍不住湧起了感動的淚水,嘴唇抿了抿,鼻子抽了抽,酸酸的。
他想自己該說點啥,可話到嘴邊卻被一團什麼熱乎乎的東西堵住了,說不出,隻能點了點頭,坐了下去。
拿起筷子,端上碗,一股飯菜香強行入鼻,他的胃一陣激動地痙攣,饑餓使之忍不住忘情地扒了起來。
一頓飯,從未像現在吃得這樣,帶著難以言語的苦澀,咀嚼出親情的芳香。
“算了,爸不*你,你說說,不讀書了,你想幹啥去?”一會兒後,夏明城看著兒子,心情漸漸低落,他隻扒了幾口飯就吃不下去,幹抽著煙,很是無奈地問。
幹啥?這個問題讓他頓時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這麼多年來,他過的幾乎是三點一線的學習生活,現在走出這種生活,此刻搜腸刮肚地使勁想了想,發現,自己除了讀書別的很多事情都不會。
“還,還沒想到………”他沮喪地說,嘴裏含著的一小口飯,澀得怎麼也通不過方還順暢滑溜的喉嚨。
夏明城眉頭緊皺,拿下嘴上的煙,一隻食指將之彈了彈,往地上抖了抖煙灰,臉上一下子布滿愁雲。
就在這當兒,家門被人輕輕地敲了敲,“咚咚咚”的響聲瞬間吸引了父子倆的注意,暫忘了之間的話題。
“誰呀?”夏菊問著,起身走出去開門。
隨後,傳來一歡喜的響亮聲音:“呀!小花,是你呀!快,進來坐,進來坐!”
站在夏菊麵前的是一叫馬小花的漂亮女孩。
這女孩臉成杏花顏色,留著柔順黑亮的長發,兩隻黑珍珠似的圓大眼睛,水靈靈,目光流動,仿佛會說話。
馬小花是以前老鄰居馬高的女兒,年齡與她兒子一樣,是跟她兒子從小玩到大的。那時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好得像兩塊天天愛粘在一起的牛皮糖。
後來,馬小花家搬到鎮上去住,兩家人中間斷了好一陣聯係。不過,這兩孩子有緣分,竟在鎮上讀上了同一所初中、高中,還都是在同一個班。於是,他們倆的關係又密切起來。
馬小花經常來他們家串門,也不嫌髒累,愛幫忙幹些亂七八糟的家務活兒,喜得夏菊與丈夫都把她當半個親生女兒看待。
“阿姨!”馬小花親切地喊了夏菊一聲,笑容甜甜,仿佛抹了蜜,卻隱約之中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僵硬。
“嗬嗬,進來,進來!吃了吧?沒吃要是不嫌棄的話,在阿姨這兒吃!”夏菊熱情地將馬小花攬了進來,又朝正在吃飯的兒子高聲喊道:“建華!小花找你來了!”兩人便走進了廚房。
“小花,你來啦。”夏明城見到馬小花的到來,方才鬱悶的心情,愁苦的表情一下子有了起色,似乎慘淡的烏雲泄下的陰影讓希翼的暖和光芒瞬間驅散,他麵帶微笑地說:“還沒吃吧,來,陪叔一起吃!”便起身要去搬來一張凳子。
“叔叔,不用了,不用,我吃好了!”馬小花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將夏明城扶坐回去,目光卻溫柔地轉向夏建華,花瓣似的紅唇啟了啟,好像有話要對他說,卻礙於他爸媽在場不好意思開口。
夏建華停止了扒飯,鼓著腮幫子抬起頭來,與馬小花的目光交織,意識到了,脖子一梗,咽下,打了打飽嗝後,從一旁抽了張麵巾紙擦了擦嘴,說:“小花,走,咱們到我房裏聊去。”就領著她到他的房間。
夏建華的房間顯得十分簡陋。裏麵除了一張單人木板床、一張有些陳舊的書桌、一個矮但寬的書櫃和一把嚴重磨損的靠椅外,其餘的什麼都沒有。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房間,成了他在學習上默默努力、拚搏的小天地。這裏也是他常接待馬小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