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並不想離開,當然,也不敢進去,就坐在門口看著他們講話。
“嗬嗬,孫大哥,小孩子不懂事,別見怪,別見怪!”爸進到房裏抱歉地向孫毅說。
“見怪不怪,見怪不怪!”媽忙附和爸說。
“嗬嗬”孫毅這下臉色才稍稍好轉,笑了笑說:“我知道,知道,小孩子嘛!說話沒經過大腦,我怎麼會怪他呢,嗬嗬,再說了,我兒子根本就不是白癡,他隻不過智力發育比別人慢而已,智力慢也就是晚開竅,但遲早會開竅的!嗬嗬嗬…..”
孫毅說這話的時候,嘴的發音方向和視線直對著姐,似乎在有意向她解釋或申辯:自己的兒子根本就不是白癡,隨著時間往後推移,兒子會慢慢變成正常人的。
但姐對於孫傑到底是不是白癡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她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於是很冷靜地問:“孫大叔,就是你向我們家提的親?”
孫毅木了木,看了看目光直在姐身上、春風滿麵似的兒子,帶著無奈地口吻,顫著回答:“是,是的…….”
姐一聽,冷笑一聲,說:“我沒聽錯吧,難道你不知道我摔成這副模樣嗎?”
“知…..知道…….”孫毅回答得表情好像很痛苦。
“那你還向我們家提親?!你腦子燒壞了是嗎?我夏曉玲現在可是一個廢人,一個活著跟死了沒啥兩樣的廢人!”
“曉玲!”媽見姐脖子凸著青筋,說得激動,都忘了禮貌,趕緊使了使眼色,提醒著叫她。
但姐沒理會媽,見孫毅緊閉了嘴,胸口挺著,似乎憋著一股難以釋放的悶氣,又咄咄*人地問:“你倒是說說,你要娶我這樣一個生活完全無法自理、隻會吃喝拉撒的媳婦回去幹什麼?當真人玩具給你兒子玩?當花瓶在你們家擺?你就這麼沒臉沒皮,不怕村裏人笑話你?不怕先人半夜上你床戳你脊梁骨?”
孫毅“噓”的長出一口氣,後背一陣涼,抹了抹額頭上冒出的細密冷汗,堅定地咬了咬牙,說:“侄女,叔這麼做也是沒辦法呀!”孫毅說到這裏樣子看著十分悲情,竟然流了淚,又出人意料,猛地撩開了兒子的衣服,大家一看,被嚇到了:孫傑身上橫七豎八地布滿傷痕,有輕傷脫皮的塗了藥水,有重傷開口的縫了針,滿目瘡痍。
孫毅接著訴苦衷:“你嬸去得早,叔不敢再娶,怕再娶回來的待兒子不好。可叔這些年來隻顧做生意,疏忽了對兒子的照顧,好在這孩子雖然腦子不行,但還會生活自理。可最近一段時間,這孩子不知怎麼的,經常不回家,一回來時就身上多了新傷疤,讓我越來越擔心,一問才知道,他是最近看不見你,想你了,要去見你,可又不知你在哪裏,就到處亂跑,不是磕碰,就是被人打……”
孫傑知道自己的爸在說自己,嘿嘿地笑了笑,放下了衣服。
姐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曉玲,叔看得出來,傑這孩子喜歡你。如果你現在身體健全,叔肯定不敢上門提這事兒,因為叔知道,你看不上他,而且,村裏也沒有哪一個女孩子會看得上他,即使看上了,叔也不相信她們是真心的,她們是為了叔口袋裏的錢而來。但是你現在這樣了,叔倒是覺得可以………至於麵不麵子,叔看開了…..”孫毅頓了一下,仰了仰頭,吸吸鼻子,傷感地、陰沉地補充說:“因為,叔得了難治的病,也快走了…..”
“孫大哥,你……….”爸之前並不知道孫毅這事,現十分震驚。
孫毅對著爸,露出苦澀的笑,沒說什麼,轉頭看著姐,又壓抑地說明:“這事兒要成,我走了之後,你們倆可回你家住,這樣好歹跟你爸媽有個照應,還有,你別擔心,叔留下的財產夠你們過下半輩子,而且,傑這孩子是會聽你的話,會幹活的~”
姐聽完這番話,扭頭看著地上劉玉偉寫的那已成濕漉漉一團的信紙,陷入了一種時間很長的沉默,他知道,姐的思想在鬥爭,在鬥爭。
不知過了多久,姐眼裏噙著淚,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無力地說:“好吧….”然後,對著那團紙又哭又笑地說:“看見了沒?畜生,畜生,我夏曉鈴就是廢成這個模樣也有人要………”
可是,世事就是那麼無常,姐這一嫁,接下來發生的事,給他在心裏留下了一個一生也無法磨滅、忘記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