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她,早已被接進宮中,木屋定也破碎不堪,怪不得,怪不得……
原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忘記,隻是恰好時間錯了,時光把一切都生生的移了位。
“你的師父說那小女孩已經死了,你為何不去找她,你為何不去查實。”天遺沒有轉過頭去,聲音似乎是從那遙遠的地方傳來,沒有人能看見,她的目光早已模糊不清,眼眸之中唯有一番水亮被生生的逼在眼眶之中。眸子越逼越紅,越逼越顫抖。
“去過,可惜那裏的人對那戶人家都不太熟悉,有些人說是死了,我找尋了半年,探尋了半年,終歸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回到相國寺後,師父便讓我兩年後接手相國寺,師父的身子已經不行了,相國寺需要一個依靠,相國寺上下百餘口人需要活下去,所以,那時,我正式出了家,五年前當了這相國寺方丈。”靜虛望著天遺,一字一句將自己的過往說清,原以為自己過得也是清楚的,可是如今這番說出口,他突然覺得自己過的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鬧劇。師父騙他,老天爺戲弄他,最後自己也騙自己。
到了現在,他才明白,師父臨終時對他說的話的意思,‘靜虛,為師此生從不打妄語,可……最後,對不起……相國寺需要你’。
是啊!相國寺需要他,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場自私的妄語中消失了。
“那……很好啊!”天遺已不知要怎麼說,該要說什麼。現在隻覺得這一切,這所有的一切,她自以為是的一切竟然就是這麼一場笑話。軒哥哥被師父騙了,因原先的相國寺方丈的自私,他以為她死了。而她呢?是不是因為母親的自私而進了宮,現在,又要因為父皇的野心,再一次被錯開。
她不過想好好地愛一個人,嫁給她所愛之人,為何就這般的難。
原來,所有的一切,從十年前開始就已注定好了結局。
“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是當年她說的,而我那時曾諾她,會好好的惜她。時過境遷,不知她可還願意讓我惜她?”靜虛牢牢的看著天遺,他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不管。相國寺的責任他背負了五年,讓她傷心了十年,這夠了。什麼天下蒼生,什麼國泰民安,他管不了這麼多。他現在要的,唯一想要的,是她能好好的活著,沒有憂愁,沒有傷心,沒有煩惱的活著。
“如你說的時過境遷,早已物是人非。當年的小女孩,再也不是當年的小女孩,而你現在也是相國寺的方丈,又怎能再回去。”天遺眨著眼,終歸說到最後,眼中的淚還是沒能守住,奪眶而逃,如珍珠落玉盤,顆顆墜碎在這已殘缺不堪的大地上。父皇的要求,他的性命,她還能說些什麼。
“真的……回不去了嗎?”靜虛的嗓音不知何時開始,竟也多了幾分喑啞,眼中的光芒忽忽閃閃,到了最後竟然快要成了死灰般的黑暗。
其實,那日廟會相遇,她拉住了他的衣袖,他轉頭看見她之時,還未待欣喜抵達心扉之時,便是聽到那一句公主,他便明白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我想這世上,沒有回不回去的說法。隻是人事已變,不過是自己的一份執念在作祟吧。”天遺深吸一口氣,微微抬起頭,想將那淚再逼回去,可惜,眼淚若是奪眶而逃,又怎會再聽人話,不過是越流越多罷了。
“現在,那小女孩要嫁人了,可是,這一嫁,她的未來就要毀了。你說,我應該要怎麼做?”靜虛的話語出口,竟是帶了幾分乞求般的期望。
“祝福她,想來,她是想帶著你的祝福出嫁的。”
“天遺,我做不到啊!”到了最後,所有的底線都已崩塌,所有的情感都已爆發,靜虛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天遺,緊緊的,死死的,似要將她揉入骨髓,生死不離。
他可以為了師父臨終要求,好好守護相國寺,可以裝作不認識她,可以裝作漠不關心。但是,在她為他擋下那一劍,在她躺在他懷裏奄奄一息的時候,他便明白,什麼責任,什麼方丈,若她不在了,他寧可相國寺不在,這天下毀了,也要她依舊笑著,依舊對他耍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