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靜虛(番外)(2 / 2)

“給,這是兩年前你走後沒多久,我在你房中找到的畫像,我便留意了,恰好一年前,我經過那裏,便想去看看那姑娘是怎樣的人,卻不曾想到那裏的人告訴我,這姑娘早於半年前死了,死在了一場傷寒中,算算已經死了一年半了。”

我看著師傅把那幅我為她畫的畫像拿到我麵前,畫像中的她依舊是我腦海中那笑語盈盈的樣子。我不相信,曾與我拉鉤鉤,給我紅豆鏈,許下三年之約的人就這麼不在了。

不!我不相信!

天遺,紅豆鏈還在我的手上,你不能走!不能離開!

我發了瘋的跑出相國寺,隨手牽了一匹馬,我要去找她!去那海棠樹下,去那番磐石上,找她,找那個約定會等我的人。

馬瘋狂的在路上奔跑,此時,天空突然響起一道巨響,隨即便是下起了傾盆大雨。

大雨打在人上,越打越重,越重越痛。

跑了一日,好不容易在半夜來到了海棠樹前。海棠花早已凋謝,隻剩下軀幹在雨中,孤獨的寂寥。

我慌忙的揮起馬鞭,向前奔去,可是……

記憶中那幹淨整潔的茅草屋,此時此刻,竟也顯得有了幾分破敗,我心下突然一涼,急急的從馬背上下來,來到茅屋前,抬起的手,卻是再也沒有勇氣敲下去。我怕,我怕見到我不願見的畫麵。

似乎老天也知我的懦弱,一陣大風吹過,門被硬生生的吹開,發出的聲響在這狂風暴雨中卻是越發的刺耳。

映入眼中的場景,心中突然扯開幾分空洞。屋內那厚厚的灰塵,牆角屋簷爬滿了蜘蛛網,桌上本來的茶具,此刻也摔落在地上,徒留碎片。

不!我拚命搖著頭,那天天遺還這般的活力,怎麼可能過了半年便就去了,不!這不可能!

“天遺,軒哥哥回來了,出來好嗎?別……別再玩躲貓貓了……別……再玩了。”我站在屋前,不知是因前麵淋雨的緣故,此刻眼前竟也有些霧氣,擋在視線前,扯得人生痛。

她……她一定是在捉弄他!她們一定是搬家了,她現在應該回到了海棠樹下,等著他來接她。對!她一定在海棠樹下等著他。

我匆匆的轉過身子,慌忙的向那海棠樹奔去。她說過她會等他三年後回來,她說過她會等他來惜她,她說過他們會永遠在一起,她不會食言的,不會的。

我蹋著水坑,濺起的水花將我的衣擺漸漸顯得汙濁不清。

可是……入眼的依舊是那凋零的海棠樹,黑夜中莫名透著些殘忍。

我呆滯的站在了那裏,雙目隻知看著那顆凋零的海棠樹下,這一刹那,我似乎能聽見,心摔碎在地上,發出的伶仃聲。

突然間,隻覺渾身有一股寒冷,仿佛身處冰天雪地一般,凍得人不知所以。

“不!”我大吼一聲,便是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身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天遺,天遺,她怎麼可以走呢!怎麼可以拋下他!怎麼可以遺棄誓言!

“啊!”我仰天大吼一聲,老天爺,你為什麼這麼殘忍,你對她本就刻薄的很,為什麼到了最後連生命都不願給她!

我突然搖晃的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到那棵海棠樹下,抱著它的樹幹,就好像是在抱著她一般,溫柔的看著她,似乎現在,在我麵前的依舊是那張笑語盈盈的倩容:“天遺,軒哥哥有沒有告訴你,軒哥哥喜歡你,真心實意的喜歡。在那日,大街上看到你的時候,我便開始在乎了。”

天遺,你為什麼要走!

為什麼!

我終於支撐不住的昏了過去。在夢中,我見到了她,她坐在海棠樹下,海棠花開的十分的燦爛,她笑著與我招手,可當我剛想走過去之時,四周突然又陷於了無邊的黑暗中。

我突的睜開了雙眸,可映入眼前的一切,卻是我那短短歲月中極其熟悉的場景。這……這是我在相國寺的房間。

“宇軒,在你走後,我便派人尋你,卻是聽聞你昏倒在了那裏,幸好,你身子骨好,沒事。”

“我……她……”我突然覺得喉嚨哽咽,竟是不知怎樣再去開口說話,隻覺得心被扯開好大一道口子,流著血,疼的人發顫,雙目也像被人狠狠的用針紮著,泛酸,泛疼。

“她已死了,你該放下了,那場測試是測你是否有資格當相國寺未來的方丈,如今,你可願皈依佛門。”

“佛門?”我看著師傅,佛是什麼,能讓人不知生死,不知疼痛,不知愛憎嗎?

“好。”我點了點頭,這一刻,心已死。

“靜而無妄,靜而無求,萬物皆虛,虛而亦靜,便是靜虛。從今往後,你的法號便是靜虛。”

“好。”

林宇軒再也不會在這世界上存在了,存在的隻是靜虛,這心如死海的靜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