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和尹果兒來到營門前,果見兩匹快馬拴在門前樹下,便也不客氣,和尹果兒各騎一匹向塘沽追去。
李金珠早走了半日,薛振和尹果兒不敢耽擱,也是一夜的狂奔,到得塘沽已是天色微明。薛振暗想,李金珠直奔塘沽,想來定是要出海去遼東,便和尹果兒尋到碼頭上來。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一艘戰艦正在解纜離港,薛振一眼睥見李金珠站在舷側與人交談。
兩人奔得近時,那戰艦卻已離得遠了,薛振和尹果兒搶得一艘單桅快船,拿長劍逼住船老大開船去追。
原來李金珠到得塘沽,連夜拜見了水師統領,奉上童百勝的書信,那統領手捏書信兀自支支唔唔,李金珠趕緊又遞上兩根黃燦燦的金條,那統領這才答應第二日派一艘艨艟戰船送其出海。
李金珠得了開船的手令,又找到船上的管帶,封了兩錠銀子,這才求得一早開船。要是慢得一時半會,便在碼頭上被薛振截獲,恐怕李金珠已是命喪黃泉。
那單桅快船卻是比艨艟戰艦要快出一些,出了河口在海麵上走得一時,便離那戰艦近了。
堪堪就要追上,那戰艦的舷側卻開起炮來,炮彈呼嘯而來,在快船的周邊濺起老高的水花,那船老大害怕,趁亂跳入水中逃跑了。
快船在水麵上打轉,薛振趕過去掌舵,弄了好一會兒才把快船又開動起來。慢慢的又近了,桅杆卻被一發炮彈打中,斷作了兩截。
薛振見機果斷,出劍割斷帆繩,小船才沒有傾覆在海麵上,快船卻變作了慢船,薛振和尹果兒拚命地搖櫓劃槳,那戰船還是漸漸地遠去,直到在海麵上完全的消失。
薛振和尹果兒正自進退兩難時,海麵上刮起西北風來,風浪一陣高過一陣,過不多時已是黑浪排空,整個大海仿佛都在癲狂搖擺。
快船在波峰浪穀間,被拋起跌落,就像一張樹葉顛簸在一派驚濤駭浪之中,又渺小又脆弱。
薛振一開始還企圖掌控快船,可是沒有操舟的經驗,更別談應對這風急浪高的海況了,努力了一會兒卻是白費力氣,快船完全不聽擺布,薛振隻好放棄。
薛振見尹果兒躲在艙中神情驚怖,便也跑到艙中來,把尹果兒攬在懷裏,任那船兒隨浪逐流。
尹果兒擠在薛振懷中,驚恐的神情便舒緩的許多,想來即便是葬身魚腹,有振哥哥相陪,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這一陣風直刮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黎明前才漸漸的停下來,薛振摟著尹果兒卻在船艙中睡著了,船兒不知道漂了有多遠,也不知道漂到了何方,快船四周都是碧藍碧藍的大海,看不到一丁點的陸地。
一輪紅日從海麵上露出一角臉來,慢慢升起,一會兒整個彤紅彤紅地跳出海麵,刹那間霞光萬道,照亮了天空和大海,天上雲霞瑰麗,海上碧波流金。薛振和尹果兒被這霞光刺著了眼睛,從船艙中坐起身來,卻是看到了一身中所見的,最為壯麗的海上日出。
兩人呆呆地看著,尹果兒輕聲歎道:“海上日出多美啊!”
海麵流光溢彩,海浪輕拍船身,海風輕輕吹來,清新宜人,暖暖的陽光照進船艙裏來,舒服而愜意,真是個另人幸福的早晨,該是個不錯的一天吧。
打眼向四周眺望,除了碧藍的海水什麼也沒有看到,心想要回陸地往西就對了,兩人拿起船槳背對著太陽劃船前行。
可是整整一天,直到太陽沉入西邊的大海,船兒仿佛在原地沒有移動一般,四周依舊是無邊無際的碧濤。
薛振和尹果兒日日劃船向西,船上的食物和淡水不幾天已消耗殆盡,兩人口幹舌燥,腹中饑餓,薛振拿了魚叉等在船舷邊捉魚,等了老半天才捉到一條一尺來長的大頭青。
尹果兒用短劍割開魚身,兩人用舌頭添了魚血來止渴,又各自吃了幾片魚肉,生魚片腥膻難忍不得下咽。可是一天下來,也架不住肚中饑渴惡猛,一條大頭青吃得隻剩下一副魚骨架。
第二天運氣不賴,不多一會兒便叉中一條三尺長的鮁魚,兩人猛喝幾口魚血,口中幹渴才解了大半。如此過了幾日,魚肉的腥膻也都適應了些,慢慢的能品出點鮮味來了。
八月中秋已過了半月有餘,北方的夜晚已經十分的寒冷,薛振每天晚上脫了衣服裹在尹果兒身上,自己卻是練功驅寒。
這一天早上醒來,空中陰霾低垂,海麵上黑浪陣陣,過不多時便下起雨來,兩人張了嘴接空中的雨絲,雨點打在嘴裏,一絲兒清涼一絲兒蜜甜,從來沒想過雨水也會那麼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