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很高,很是淒厲。那蒼老淒厲的聲音,聽起來宛若女鬼的嚎叫聲般陰森恐怖。
苦澀的淚水,順著滿是皺紋的臉龐滾滾滑落。
一滴,又一滴,落在那床半舊的被子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印跡。
沒錯,我恨透了水亦詩,恨它心狠手辣、殘忍無度。可那十年來的朝夕相處,即便它對我不曾有半點憐憫之心,即便是在是在它那惡毒的報複中渡過,可我依舊不忍心見它被自己的親生女兒所吞食。
沈洛茵,它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成的。
養母,生母,隻要是能對它修煉有幫助的,它都會連眉頭皺都不皺一下輕易吞噬。
有時候我真有些搞不明白,為什麼世人一個個都說我是魔女,可我的陰毒卻連它的萬分之一也不及!
為什麼,為什麼像沈洛茵這種惡毒的女鬼並沒有遭到任何報應,還可以悠然自得的在三界逍遙,為什麼像小漁這麼善良的女孩年紀輕輕的卻魂魄不存呢?
秦朗聽了,不禁長歎一聲,那張蒼白的臉上掠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幽幽地說:“親媽又怎麼樣?其實不在一起,和陌生相比又有什麼區別?有的親媽,還不如不曾有過呢。”
我清楚地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媽媽。
或許他說的沒錯,像他那種喪心病狂的媽媽,倒真不如不曾有過。
“別哭了,一切都不過是報應而己!”他微微仰著臉,似乎想強忍著不讓眼中的淚水落下,略微沙啞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水亦詩,它終於為自己當年犯下的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如果不是它,或許就不會有如今的局麵。”
是啊,如果沒有水亦詩當年的掉包,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局麵。
以許嫣婷那無條件寵溺女兒的程度,或許我會被它寵成第二個無法無天的沈洛茵。或許,沈洛茵會在水亦詩母愛的感化下變得純真善良,會遇到宮奕澤,會擁有我那坎坷的人生經曆!
隻不過,一切沒有太多如果。沈洛茵的運氣就是如此之好,不管是活著的時候,還是死了,都一直順風順水,又豈是我這種天煞孤星可經比擬的?
在傷心和不安之中,日子一天天過去,腹中的疼痛也在漸漸好轉。
這裏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每天我隻能躺在那冰冷的小床上,看著窗外那灰朦朦的天空打發時間。
此時,宮奕澤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從秦朗媽媽當時的傷勢來推斷,他的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否則,又怎麼會讓一重傷的女鬼從眼皮子底下溜走呢?
遺憾的是,在這人煙罕至的荒山野嶺,通訊又極不方便,根本沒辦法打聽到他的消息。同樣,他也沒辦法知道我的音訊。
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發現思念卻越來越濃鬱,宛若大海般將我給徹底包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裏都充滿了對他濃濃的思念。
生平第一次,我才發現他對自己原來是如此的重要。
一方麵,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殘顏,不想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去,可另一方麵卻又在幻想著,如果能在他那冰冷的懷抱中緩緩合上眼睛,那該有多好。
女人,或許就是如此的矛盾。
“吃藥了!”耳畔,傳來了秦朗那冰冷的聲音。
這段日子,他一直在細心地照顧著我,宛若照顧著一個病人一般,並不夾雜著其他情感。
也對,就衝眼前這張滿是褶皺的臉龐,即便有再多的愛也足以抵消的。
這段時間,秦朗一直定時給我熬製殘魂湯,也會給我渡入鬼氣。當然,他隻是通過掌心替我渡入鬼氣,並沒有再吻過我,更不曾有過半分逾矩的舉動。
看來,衰老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安全。
隻不過,隨著身體的快速衰老,臨盆恐怕會更加艱難。雖然有秦朗在,但他一外科醫生,又是一男人,將來怎麼給我接生呢?
或許,等身體再恢複一點,我還得想辦法離開。
秦朗伸出那強壯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並將那碗散發著濃濃惡臭味的殘魂湯遞上。
或許是喝多了的緣故,我微微一仰頭,便將碗中那黑色的湯藥喝的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