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那兒媳坐在一樓冰冷的地板上,居高臨下地向地下室看去。
慘白的燈光下,除了我,再加上那隻紅色的小桶,那根麻繩,她應該再也看不到其它異物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或許在看到什麼都沒有後,她那張緊繃的臉突然漸漸變得舒緩了許多,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
“哪有什麼男人?”她一邊冷笑著,一邊抱著孩子吃力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我就說嘛,又是個來騙錢的。寶寶的病,我自然會帶他去大城市醫治。難道,這些神棍騙子比醫生還要高明?”
女醫生神情似乎非常激動,她用力搖搖頭,突然跌跌撞撞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不,剛才我確實聽到了虎子的聲音!”她瞪大眼睛,四處張望著,渾濁的眸子裏溢出了晶瑩的淚花,“虎子,快出來,我是媽!虎子,你可知道,從你走後,媽每天都以淚洗麵,連做夢都是喊著你的名字啊!”
她聲淚俱下,每個字仿佛都被在黃蓮水中浸泡過一般,極為苦澀。
聽了這話,我不禁一頭霧水。
那厲鬼,居然是女醫生的親生兒子?也就是說,它是那小男孩的親爸?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回來造孽,傷害他?難道說,我捉錯了?傷害小男孩的,另有其人?
“虎子早就死了,他哪裏會再回來?”這時,兒媳也抱著孩子走了下來,一臉輕蔑地冷笑道,“剛才那聲音,肯定是這小丫頭裝出來的。”
她似乎對亡夫並沒有太多感情。看來,時間果然能將一切衝淡。什麼愛恨情仇,什麼至死不渝,到頭來都隻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
“不,不會錯!”女醫生拚命地搖著頭,非常確定地說,“這小姑娘是外鄉人,又沒見過虎子,怎麼會模仿出他的聲音來?況且,虎子的聲音,又豈是一般人能模仿的出來?”
她發瘋似的四處張望著,卻根本看不到任何身影。
“對了,小姑娘,我兒子呢?”女醫生突然眼睛一亮,一把將我左手死死握住,仿佛在硬生生將它捏成粉末,“剛才你明明剛和他說過話的。”
我並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低頭,冷冷地看著她那隻枯瘦的手。
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這才連忙鬆開:“對不起,剛才是我太心急了。對,錢我已經預備好了,馬上給你!”
女醫生連忙將手伸進口袋,取出一遝紅色的鈔票,迅速塞進我手中:“不多不少,正好三千元!求求你,快告訴我虎子呢?”
我順手將錢塞進口袋,伸手衝她左右雙肩各拍了一下,將兩盞命燈熄滅。
“地上。”我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向兒媳雙肩也各拍了一下。
不是不信世上有鬼嗎?今天,我就要讓她好好看看,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兩人聽了,一臉疑惑地向地上看去。
隨著兩盞命燈的熄滅,兩人身上陽氣減弱了不少,自然能夠看得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慘白的燈光下,隻見一渾身血淋淋的男鬼赫然躺在冰冷的地麵上,渾身散發著嫋嫋黑煙。它頭上套著一個用來裝尿液的小紅桶,根本看不清楚麵容。
一看到它,婆媳倆臉色陡然一變。
“這……這肯定是障眼法!”兒媳臉色慘白,幹涸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孩子,連忙往女醫生身後躲去。
女醫生那高挑削瘦的身體宛若風雨中一片無枝可依的落葉,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