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嫣從金山皇山墓地返回西京城已是入夜十分。
她沒有回醫院,而是回了怡園,準確的說,是被黎洛帶回來的。
那一瞬間的冰冷、怨念、恨意縱是木頭人也難以承受,黎洛幾乎不能相信,溫婉的她對他產生了絕然的恨,如利劍狠狠的刺在他的心上。
接下來的日子,怡園籠罩在怪異的氣氛中,是火山爆發前的天空,平靜而沉鬱,無風卻壓抑。
然,一件意外的事發生了,藍嫣病了,病的很重。
她患了厭食症,吃不下飯,吃什麼吐什麼,精神力極差,要麼發呆,要麼冷漠不語,並有抑鬱症的前兆。
這一日,藍嫣高燒不退,人時而清醒時而暈迷。
黎洛坐在床邊,她一會兒叫著女兒的名字,一會兒叫著母親,卻唯獨沒有呼喚他的名字。
他沉默著,隱隱約約的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和他之間產生了裂痕,並且距離越拉越大,她偶爾清醒,眼神中也沒有對他的留戀,第一次,他體會了‘害怕’的真義。
他,不想失去她。
“她怎樣才能好起來?”黎洛似在自語。
“洛,藍小姐傷了元氣,心結又太重,單純依靠藥物並不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慕容新飛也感到很棘手。
“我知道,盡力吧。”時間是一切的良藥。
“那個。。。那個。。。”
“有話就說。”
“我的意思是如果愛兒。。。愛兒能回到她身邊,她會很快恢複健康。”母親死亡原因撲朔迷離,女兒又被搶奪,打擊實在太大。
黎洛冷哼一聲,“不要說沒有意義的話。”大力的打開門,離去。
慕容新飛長歎一聲,死結,無解。
冷月孤星,醉時風,繁花落盡,一地殤。
藍嫣在最昂貴的藥物治療之下,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
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巨大的打擊,極度的痛苦,令她陷入了苦難的深淵,為此,她極力壓抑著失控的情緒,思量著如何奪回女兒,不得不承認,麵對蔣家這個龐然大物,要想奪回女兒,單憑她自身的能力恐難實現。
那麼,依靠黎洛奪回女兒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可是。。。為了女兒向那個利用了她的男人委曲求全嗎?
嘩啦——起風了,月兒躲到雲層中,要下雨了。
藍嫣試著下床,一陣眩暈,身體綿軟無力,虛汗直冒。
難得腹中有了饑餓的感覺,她怎麼也要弄點吃的。
她輕輕的踩著鬆軟的地毯,經過黎洛的書房,虛掩的房門,透出一縷燈光,時斷時續傳來說話,或者說爭吵的聲音。
“。。。東西交給。。。就失了唯一的底牌。。。。。要。。。”
“不交的。。。萬一。。。怎麼辦。。。”
“是啊,這關係到愛兒的性命,藍小姐不能再受打擊,否則她會精神崩潰。”慕容新飛堅定的聲音。
“我當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隻是站在客觀的角度分析問題。從理智上我不同意,但感情上我不希望她們母女有事。”
“不要爭了,明天把愛兒的病曆交給蔣家,隻要她能健康平安的成長,我會遵守和平相處的諾言,至於,小嫣不會知道,我。。。”黎洛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看著門邊,奇異的感覺不是?是她。
他幾步追了出去,在樓梯轉角處晃過一道白影。
藍嫣手捂著狂跳的胸口,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不停的變換著顏色,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耳邊反複的回響著‘明天把愛兒的病曆交給蔣家。。。我會遵守和平相處的諾言’,這就是她曾經一心一意托付終身的男人說的話嗎?這就是她發誓一生一世追隨的男人的回予嗎?
她的心該痛啊,為什麼沒有痛的感覺?是痛的多了,沒了知覺,還是她的心已不再為他痛了?
好大的風,下大雨了,預示著什麼嗎?
“小嫣——”黎洛找到瑟縮著雙肩站在窗前任風雨吹打著身體,他擁住她的身體。
藍嫣幾乎是神經質的推開他的懷抱,眼中閃著難解,“為什麼?”
黎洛心下一動,麵上平靜,輕笑道:“什麼為什麼?怎麼了?”
他的處世不驚,她曾經引以為傲男人的自信,男人的風采,令她迷戀不已,如今他的平靜,在她看來是多麼的虛偽、假麵,她厭惡、憤怒——“我都聽見了。”
“聽見什麼了?小嫣,你怎麼了,在說什麼?”
藍嫣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身體冰冷得抖個不停,寒聲道:“你出賣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