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又看見了男人不由分說把她推過埡口,一掌封死退路的一幕,那時暴雨中碎石滾滾落下,迅速隔絕了她的視野。

最後一眼,她看到的是男人仗劍轉身,孤高決絕的背影。

披風獵獵甩起萬千雨絲,她聽見石堆另一頭傳來的喊殺和爆炸聲,她知道,那一回身,對他意味著什麼。

以一敵千、隻身赴死……

君初月不由自主咬緊了下唇。

就算他是明羅帝國號稱戰無不克的慕容將軍,就算他再強,可他也還是人啊,是血肉之軀而非不死之身……

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才能做到的,可偏偏他就是做到了。

直到戰鬥停歇,一切歸於靜止,那埡口的石堆也不曾被撼動一分一毫。

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過還能活下來吧。

記憶與現實重疊,君初月顫抖著抬手,輕輕覆在男人幾乎是唯一完好的右眼上。

慕容封淵……

為什麼要救我?

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因為後悔對我做的那些事,所以想補償嗎?

嗬。

可我一點都不覺得感激。

你都沒有想起來我是誰,做這些又有什麼用?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這些……

她想著,眼圈不自覺又一寸寸泛了紅,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直到夏荔推門進來,看到床榻上的人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氣時,君初月才閃電般地鬆開了手,一邊迅速揉了揉眼睛把眼淚憋回去,一邊故作平靜道:“來了?暫時沒你什麼事,先等著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她口中雖說著叫夏荔幫忙,可實際上卻是事事親力親為,連熬藥的火候都要親自盯著,最多也就讓丫鬟來回跑跑腿端水送飯而已。

因為大夫強調過要按時為他疏導真氣,她甚至都不敢睡覺。

有時實在撐不住了倚在床頭打個盹,還沒過五分鍾便一個激靈猛地睜開雙眼,直到看到男人胸口起伏平穩,才長長鬆一口氣。

她就像瘋魔了一樣。

眼睛裏除了慕容封淵什麼都不剩。

沒過幾天剛養起來的身子便又消瘦了回去。

夏荔又心疼又無奈,可君初月偏偏又是那種一倔一認起死理來就連十頭牛都拽不回頭的主,無論怎麼勸說都堅決不肯假手於人。

同一時間,雲閣裏亦是陰霾密布。

“小姐,您快別哭了,您都哭半個月了,瞧您眼睛都腫的像核桃一樣,這麼下去要是出了什麼毛病可怎麼好?”葉兒一邊拿手帕給雲月穎擦拭眼淚,一邊愁容滿麵地勸道:“您這樣,將軍可是會心疼的……”

雲月穎頓住了,接著猛地拽過手帕往地上一扔,眼睛紅紅地朝她喊:“他們連東軒都不讓我進,你還提這些有什麼用?”

她恨!

但是怨恨之餘她更擔心的是君初月把那些真相告訴慕容封淵。

換作以前她當然不會擔心,但是現在不一樣,她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認慕容封淵對君初月的態度已經和從前大相徑庭——

萬一。

他相信了呢?

所以君初月必須死!

慕容封淵是她的,隻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