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個擁有一雙圓圓清澈透明的大眼睛的人坐在草地上笑著問他說:“師兄,有沒有人說過你像畫裏走出來的仙人?”
結果現在的賀玄景的肉身真的是從一張畫中煉製而成,成為了真正的畫中人,賀玄景一直在想過什麼時候能再有機會刮刮她的鼻子質問她你看你的烏鴉嘴,一語成讖了吧。
賀玄景從原先白皙的皮膚已經變成了近乎透明色,一頭白發也恢複了黑色,長長的劉海蓋住眉目讓人永遠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或許他臉上從來有任何表情存在過。
之後,賀玄景變成了祁越三的侍劍,每天照顧祁越三的起居之外就是練劍。這些日子裏,祁越三隻聽到過賀玄景說過三個詞“恩”,“好”,“是”,無論他交代下去什麼修煉任務什麼雜活,再髒再苦再累,賀玄景都不會說一個拒絕,完成他下達的每一個指令,完美的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重獲肉身後的賀玄景由於在長生鎖中已經修煉到元嬰後期,耗費了一段時日把神識與肉身完全融合便進階到化神期,不久之後就煉出了自己的元嬰劍,隻是他的修為一直停留在此,再也不曾沒提高過。
當在仙界偶遇蕭崇明的時候,蕭崇明在賀玄景耳邊挑釁的說道:“從你複活那一刻開始,她就是我女人。”
賀玄景隻覺得一下子血衝進腦子了,釋放者自己畢生修為和蕭崇明殊死搏鬥,而蕭崇明的譏諷賀玄景配不上她的話更是讓賀玄景心神紊亂,更是胡亂出招,毫無意思章法可言。
這場決鬥被祁越三出手阻止了,隻有他知道,賀玄景根本不在搏鬥而是在隻求一死的解脫。
漫長的修真歲月中,炙熱的愛情終究會被時光磨平,最後化作不離不棄的親密,或者形容陌路的疏遠,若放不下這份對情的執念,終究會成為劍道上的最大一個檻,阻攔者劍修的前進。因為劍修,畢生追求隻能是手中這柄劍,而不是朝朝暮暮的情。
天地之遼闊,江海之浩瀚,拘泥於小小的愛情,又怎能攀上劍道德巔峰,當年的她都能看破而頓悟,可是他的侍劍卻永遠看不透。
賀玄景的命是她拚死換來的,賀玄景不敢輕易了斷自己的性命枉費她一番苦心,隻是每當他情緒失控時,不停的用劍在自己手臂上一劍一劍劃出深入白骨的傷口以此發泄心中的痛苦,他隻是想找個機會讓他順利的死掉而已,為什麼活下來的是他,他根本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祁越三歎了一口氣,賀玄景的天賦很好,這麼多年卻修為不曾進步,因為他終究放不下張清樂,注定了他在劍道上就此止步了,無奈的開口道:“你可願意放棄仙身?”
賀玄景死水潭一般的雙眸中突然迸發出光彩,淡的幾乎沒有顏色的薄唇顫抖著問道:“她在哪裏?”
“哎……,”祁越三深深的歎一口氣,情字誤人,也罷也罷,“劍道還是她,你自己選擇吧。”
賀玄景卻毫不猶豫的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全然是決斷之情:“她在哪裏!”
當年渡劫,張清樂的殉道感動了祁越三,加上張清樂是他純霄宗的晚輩,祁越三不惜違背天命留了一手,張清樂並沒有魂飛魄散,而是再入輪回轉世了,而她關於張清樂的記憶一直被留在祁越三的手中,若她能在飛仙界,祁越三就把這記憶還給她
。若這個侍劍真能找到她,隻怕是永遠不會讓她飛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