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晚我們差點“白頭偕老”我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衝手裏的節目單說道:“寫了點東西,都是小作不是大作,應景的。阿萍好麼?”

殷羅點點頭,拉過我的手包在他的手掌心裏,我們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彼此。

舞台上厚厚的幕布拉上了,殷羅歎口氣,拉著我站了起來,一直把我送到台下我的座位上。

殷羅是最後一個出場的,他的歌聲還是那樣的充滿激情。看著他在舞台上的樣子,我有些心酸,欲愛不能,欲罷又不舍的情結絕對是我現在的心情。

夕陽西下的景致是我最愛看的,我坐在餐廳外麵高高的台階上看夕陽,等殷羅。

殷羅出來了,不由分說拉著我的手就跑,我們一直跑到小公園裏才停下來,他看著我笑,我也看著他笑。我們一直笑一直笑,直笑得太陽完全消失。

“要是有一天我快要死了,想見見你,再最後聽你唱首歌,你來不來?”我問得很突兀。

“那得看情況而定,要是我唱完你就死那我就不來,要是我唱完你又能活下去了我一定來,為了讓你活下去我會使勁地唱。”殷羅看向我的眼神裏流動著真誠。

“你喜歡讓我活下去?”我有些感動。

“真是多此一問的廢話。走,我們去‘幸運’唱歌。”殷羅拉著我就走。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壓抑很久的殷羅說了近期的煩惱,包括馬有的造謠,阿萍的偏聽偏信和家人、朋友對他深深的誤解。

從未見到過殷羅如此疲憊,他的疲憊是那種來自骨子裏的、徹底純粹的疲憊,像被寒風夭折的小樹一樣,無辜又無助!

在我眼裏,殷羅一直是一個心無城府,對任何人都沒有敵意,對任何人都敞開熱情友誼之門的實誠人,傷害殷羅是大逆不道的,馬有真的太過分了。

我決定找馬有“談談”。為了殷羅,也為了阿萍,更為了我自己。

我在一個飯店的包間裏靜靜地等待馬有。

在等待的過程中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忍耐,為了達到目的也要忍耐。有馬有這樣的下流胚子做我的老同學讓我很不爽。我真是瞎了眼了,怎麼會有這樣的老同學?你也太沒檔次了,我不斷地罵自己。

為了防備馬有我帶了一把鋒利的彈簧刀,我知道對付馬有這樣的人一把刀子是不夠的,可我不可能再有別的凶器了。那一刻,我很羨慕能隨便帶著手槍上街的美國人,要是我手裏有一把槍的話,我非把馬有這樣的敗類幹掉不可。

從小到大我隻是喜歡收集各種刀子,從沒和誰動過刀子。我衷心地希望馬有不要讓我拿他開了先例。

馬有來了,精心刻意的打扮讓他整個人像剛出爐的暴發戶。

“馬有,不是誰跟誰都有緣分做同學的。阿萍快生了,我希望你有點同學情意。”我一針見血。

馬有一臉無辜:“我沒把阿萍怎麼樣啊,我隻是告訴她嫁錯人了,殷羅的風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殷羅風流不風流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要是你心中還有同學情意就去阿萍家告訴她謠言之父是你好麼?看在她快生了的分上,看在我們是老同學的分上。”

“我想追誰就沒有追不上的,就你田羽特別,你為啥看不上我?”馬有狡猾地轉移了話題。

“馬有,我告訴過你我沒有跟老同學談戀愛的嗜好,你難道沒有記憶麼?”我很生氣。

馬有笑嘻嘻地湊到我麵前:“我僅有的記憶就是老早老早就喜歡上你了……”說著一把把我摟在懷裏。

他淫蕩的眼睛和自負的微笑告訴我包裏的刀子必須得用了……

那個寒冷的黃昏,我把腿上挨了一刀的馬有送到醫院裏的時候,答應了馬有的請求不報警。

在醫院的走廊裏,我打了殷羅的手機。

殷羅很快就來了。

我告訴了殷羅事情的經過:我讓馬有找阿萍,天真地想讓他告訴阿萍謠言的來曆;馬有離我太近了,近得非常過分,所以彈簧刀就彈到了他的大腿肉裏……

殷羅看著我的眼睛裏有了水汽。他一言不發地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在醫院空寂、悠長的走廊上,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殷羅的顫抖,那顫抖雖然來得無聲無息,卻像那把刀子一樣深深地插在了我的心裏,疼得我淚水披麵。

殷羅和阿萍的日子又回到了從前,而我和馬有“不正當的交往”也開始在這個小城市裏傳得有聲有色,沸沸揚揚。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可我的心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那一天,我對自己有了新的安排。於是,我又去了“幸運歌廳”,很想為自己默默的“犧牲”喝點祝賀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