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中,其他牢房裏傳來某些囚犯的喊冤聲、不安分老實的囚犯受到鞭打的痛呼聲,或是鄰近牢房中那些不堪入耳的葷話。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遠遠的到關押鳳清顏的牢房中,卻越發的顯現出這裏安靜得不同尋常的氣氛。
聽了鳳清顏的話,俞含雁突然死死的咬住嘴唇,直直的瞪著她不說話。
鳳清顏說的沒錯,其實她很清楚,鋝哥哥對她根本沒有感情。當初鋝哥哥主動向皇上請旨賜婚,她以為他是對她有意,於是眼高於頂的她分了點心思關注她,後來鋝哥哥對她百般溫情、疼惜非常,事事都順著她,於是她便漸漸沉溺於他的溫柔之中,失掉了自己的心。
她以為鋝哥哥的心思是與她一樣的,然而自從前段時日父親在朝堂上附和了晟王迎戰昭熙的意見後,鋝哥哥便再也不理會她,甚至屢屢表現出對她的厭惡,總是裝著柔情的眼變成了滿滿的不耐。
其實對於鋝哥哥的無情她早有察覺,每次到他府上去玩那些下人一提到他或是見到他都嚇得渾身發顫,隻是她沉浸在對鋝哥哥的戀慕之中,不願去細想。
說來鋝哥哥的野心從未隱瞞過自己,那時她以為那是鋝哥哥對她的信任,現在想來,那僅僅是為了讓她幫著他拉攏父親吧。
想著這些,她悲從中來,淚水開始在眼眶中聚集。然而她深吸一口氣將眼淚逼回去,對上鳳清顏的視線,聲音悶悶的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說完轉身就走。
鳳清顏看著她倉皇狼狽的身影,聲音中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力量:“俞小姐,我聽晟王說過,你有一個好父親。”
俞含雁的腳步一頓,緊了緊手,衝了出去。
身後小廝奴婢連忙追了上去,焦急的喚著她。
鳳清顏收回視線,手放在胸口那塊碧青色玉佩的位置,輕輕歎息一聲。
俞含雁一路沉默著回到丞相府,花廳時聽到裏麵傳來熟悉的歎氣聲,腳步霎時頓住。她回過頭去看著那主座上滿麵愁色的老人,愣愣的走了進去。
“父親……”
看到她俞丞相立即揚起慈愛的笑容:“女兒,快過來,看看父親給你買了什麼。”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塊油紙包輕輕打開,淡淡的栗子香味立即飄了出來。
俞含雁看著那百吃不厭的栗子糕,眼中打轉的淚水“嘩”的流了下來。
“哎,女兒,你怎麼哭了?是不是不想吃?不想吃父親幫你扔掉。”看著她的淚水,俞丞相立即慌了,一邊手忙腳亂的為她擦眼淚一邊要將栗子糕扔掉。
俞含雁搖搖頭,搶過栗子糕便往嘴裏送。
俞丞相慈愛的摸摸她的頭,輕聲問道:“女兒,誰欺負你了?告訴父親,父親給你出氣。”
動作一頓,俞含雁忽然投入他懷中,悶聲道:“沒有人欺負我,隻是雁兒覺得自己這些年給父親惹了那麼多麻煩,讓父親操了太多心,心中悔恨。”
拍拍她的背,俞丞相欣慰道:“我的雁兒終於長大了,知道為父親著想了。”
雁兒的娘親死得早,這些年他一個人當爹又當娘,好不容易將她拉扯大,沒想到在教育上出了問題,她性子驕縱,時常惹出禍事,偏偏他舍不得打罵,隻能一一去賠禮道歉。
俞含雁沒有應聲,許久之後,她聲音悶悶的說道:“父親,我們退婚好不好?我們不和六皇子結親了,女兒就在家中陪著父親,好不好?”
聞言俞丞相無奈的笑道:“傻孩子,說什麼呢,你與六皇子的婚事是皇上欽賜的,怎麼能抗旨不遵呢。”
他的話剛落,俞含雁忽然脫離他的懷抱,激動道:“可是這樣會連累父親的!不管六皇子是否能夠謀朝篡位,父親都會被視為眼中釘的,說不定哪日就被降罪了。女兒已經被他傷過一次了,我不能讓父親也因他而受到傷害!”
俞丞相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上前捂住他的嘴,低聲道:“你從哪兒聽來的,以後萬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知道嗎?”
使勁掙開他的手,俞含雁急道:“這是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父親,你相信我,六皇子真的想要謀朝篡位!”
聞言俞丞相定定的看著她,忽然歎了口氣,像是瞬間老了幾十歲一樣,頹敗的倒在太師椅上。
看到他這個樣子,俞含雁疑惑的喚道:“父親?”
俞丞相定定的看著她,又是一聲長歎,道:“方才晟王爺來找過我了,談的就是六皇子意圖謀朝篡位之事。你可知道,六皇子早先去籌集糧草,竟將百姓所有的糧食都搶走了,而他拿走的糧食,隻有五成運往了邊關,剩下的全數被他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