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麵寥寥無幾的人,自始至終。可從這刻起,新世界的大門已然開啟,他一人足以熊熊火焰燃燒,帶來餘世不熄的光明。
我篤定,並整夜都握緊這份遲來的饋贈。
再也無畏失眠了。
次日一早,我又像劫後餘生般,翻箱倒櫃找張五、六年前的中醫皮科主任名片。
然後馬上忐忑致電。
幸好,那個自藏區祖傳藥方而聞名於世的平房診所還在。
中醫皮科主任正在國外出席學術會議,隻得跟他約兩周後。
掛下電話前,隻聽他深重地歎息一聲,就自顧自地長篇累牘起來。
像講述自己一道無法治愈的傷口:
“我還記得你。那時你才十三歲,滿身銀癬,像成片地圖。你母親說你的病是遺傳父親家族,幾個叔叔都有病。但都是中年後才發。你是唯一一個十幾歲就發病的家族成員。你母親當時十分恐慌,一會兒說蚊蟲叮咬引發,一會兒說紮耳洞感染所致,但在我看來,你的病是青春期情誌所傷。你母親是一位神經極易過敏的女人,家族又有精神分裂史,你看起來也長年鬱鬱寡歡樣。這種皮膚病看似長在身上,其實生在心裏。不知你現在的病怎樣了。”
我告訴他,那些辣得燒灼整條消化道的中藥,比病本身更艱難,沒有人可以堅持。可激素易吃,黑光易照,卻帶來外在更畸形的傷害。所以,我隻能選擇相對最易的自我放棄。
“可正值芳華,又總要嫁人。不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是你和誰逃避不得的事實!總之兩周後如約見吧,別再躲避了,靳京!”
仍是灰暗一日,不見天光。仿佛人間罪孽深重。
那撥不開的天空烏雲,再難呈現藍絲絨一樣的美麗。
可她還好,燃燒光明,還不至於罪該萬死。
然後,再次打開郵箱,定睛瞧著如我所料一定會來的郵件上,十個觸目驚心的字。
那是他的手,他的心,有力敲擊在鍵盤上寫出的!
每個字,都充滿往事般的情深意重。
仿佛就是天荒地老,全部歲月人間消失,他亦會再變作一粒微小浮塵,於這深邃靜默的無限宇宙間,等待與她重遇再見這天:
久違,靳京。燃燒光明已到!
我讀著這封信,滿臉都洋溢不可思議的神光。
就連自己這間晦暗蒼涼的豪庭房間,也突然閃閃發光,溢滿無與倫比的家的溫情。
燃燒光明著實像位神來使者。但更若前世故人,今生相遇。
盡管,我是金海城最闊綽的地產大鱷千金的女兒,然而真實的生命情狀,卻是極度不幸的。
除滿身猙獰可怕癬疾外,母親戚羽盈也是我自小至今的魔鬼。
她不僅視我為最大仇敵,也視我為最深罪惡。
把我盡快驅趕出家,家裏唯她一人自由,是她一生終極所願。
可惜,天始終不遂她願。
生有如此之病,我早已絕望婚姻大事。尤其我幽閉古怪的性情,叫我隔絕了所有世事和人。
但燃燒光明的出現,使我的希望大火終於初次燃起。那般莫名,卻著實叫人信仰成真。
我知道不管他是誰,他在哪,都將是我餘生所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