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河子巷中(1 / 2)

周餘弦之所以突然這麼激動,是因為無意間發覺了一個很讓他毛骨悚然的真相,他再也按耐不住,不得不立即去查個清楚。原來剛才周餘弦將紙條夾入本子中,卻無意看到紙條上的字跟手記裏的字大相徑庭,有著十分大的差別,但差別並非在於字的寫法,而是手記裏的字是用鋼筆墨水所寫,因為年代久遠,字跡都多多少少腐化模糊了,再清晰完整的字也會有些褪色。然而,古怪就在於紙條上的字!那上麵的鋼筆字墨跡濃重,個個字都顏色明了,沒有一點曆經歲月洗禮的意思,唯有那紙張看著有點老舊而已。如果,這兩者書寫於同一時間,怎可能有如此大的差別?其實,不將它們放在一起看,還是難以發現的,無巧不巧,周餘弦剛好在塞入紙條那一刻看到了。隨後,周餘弦嗅了紙條上的字,竟然聞到了一絲極淡的墨香味!周餘弦是美術生,跟水墨色彩打交道的日子太多,久而久之,對水墨的味道也頗是敏感,所以這難不到他。他一聞之下,已經肯定了這紙條書寫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天,不然再好的墨水香味應該也聞不到了!更古怪的是,當周餘弦反複對比兩者筆跡之時,卻又發現它們是完全一致的,起碼在周餘弦看來是如此。一瞬之間,就有了一大串難題擺在他的麵前:三天之內,是誰在這本筆記的封皮下塞了這張紙?不但塞了紙條,還頗費心思的做了手腳,以便自然而然的被周餘弦看到而不起疑心!這個人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是如何不動聲色,在周餘弦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做到了這些?再則,做此莫名其妙的手腳,幹嘛不直接拿走筆記本?還有,這個人的字跡為什麼跟周幾如此相像?難道就是周幾本人所寫,他難道沒有死?太多太多的“為什麼”,一齊湧入了周餘弦的腦中,也難怪他會在如此寒冬掉下冷汗。在回去的火車上,周餘弦已經知道從何處入手查,現在他唯一的線索其實就是:Bomb,三顆,小樹街河子巷十三號,找愣子。雖然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在沒有查到更好的線索前,去小樹街碰碰運氣,打聽一下那個叫“愣子”的人也未嚐不可行。周餘弦不知道當年的小樹街河子巷是怎樣一番光景,現在在他麵前的是一條靜謐悠閑的臨河小街,路旁榕樹參天,樹下到處擺滿了茶桌靠背椅,但可能是天氣原因,喝茶的人寥寥無幾。老巷子經過時間的洗禮,滿是歲月磨損的痕跡,雖老舊,卻別具風味。手機地圖上仍然能定位到“河子巷十三號”,所以周餘弦顯得很輕車熟路,直接就找到了那條小巷子中的十三號,一看卻是間大門緊閉的宅院,高高的圍牆,在外麵什麼也看不見。“叮鈴……”周餘弦顧不得多想,果斷按下了壁上的門鈴。很快,門“呀”的一聲輕響,一個中年婦女開了門,她打量了周餘弦一下,眼中露出了疑惑:“小夥子,你找誰呀?”“請問這兒有一個叫愣子的人麼?”周餘弦直截了當的問道。“什麼愣子?”中年婦女連連搖頭,“我從來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不好意思,你找錯了地方。”中年婦女說著要關門,周餘弦慌忙按住大門,道:“阿姨,我還想冒昧的問一下你,你家是什麼時候搬到這裏住的呢?這個愣子真的對我太重要了,他以前就住這兒……”中年婦女見周餘弦說得真誠,也沒生氣,道:“我們搬來這裏有將近十來年了,不過確實不知道有這個人,小夥子,抱歉了啊。”“才搬來十年,愣子又是幹賣炸藥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名字應該是個綽號,她不知道也正常……”周餘弦略一琢磨,隻得告辭。按手記推算,周幾購買炸藥的時間段在九十年代初,距離現在已經超過二十五年了,時間短是不短,但長也不算太長,周餘弦堅信河子巷現在總有原居民的。周餘弦在巷子裏轉悠了一圈,發現這個地方經過多年的變遷,簡直已經變成了個富人區了,附近幾家都是獨門獨院,現在能在市區有這種房子,想必非富即貴。周餘弦沒有法子,隻能硬著頭皮又敲了幾家的門,但得到的答案毫無二致,都是“不知道”。直到街上的一盞盞路燈亮起,周餘弦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他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往外走,從河子巷另一邊盡頭出了巷子,來到了街上。周餘弦心有不甘,正自躊躇,忽見巷口旁有個轉向往裏的小胡同,胡同盡頭是間小屋,屋頂掛了個紅漆木燈牌,上麵寫著兩排一大一小的字,大字是“河子巷平頭”,小字是“專業平頭二十年”。周餘弦心中一動:“二十年?這老板如果真在河子巷開了二十年理發店的話,肯定知道愣子!”周餘弦快步走進了胡同,見這一間小小理發店很是簡陋,但是打掃得很是幹淨雅靜,現在沒有客人,一個五十多歲的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在門口喝茶。“小夥子,要剪平頭?就是嘛,大男人留什麼劉海,剪平頭多好……”老人以為周餘弦是來剪發的,慢慢站起身,招呼了起來。周餘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老人家,我不剪發,我來向你打聽個事:以前有個叫愣子的人,住在這河子巷十三號,你聽說過嗎?”“啥?你說哪個?”老人聽他不是剪頭發的,神情冷淡了幾分,又慢慢坐回了椅子上,問道。也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吃驚之下的反應。“我說愣子,聽說以前是個黑社會的……”周餘弦故意壓低了聲音,裝作很了解情況的樣子。老人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打量了周餘弦一番,奇道:“你個年輕人從哪曉得愣子的?老報紙上?”“這麼說,真有愣子這個人了?”周餘弦大喜過望,激動的叫道。老人被周餘弦這突如其來的興奮嚇了一跳,嘟噥道:“不是你在問他嗎?咋個說‘真有愣子這個人’?你在逗我耍嗎?”“沒有沒有,老人家,你別誤會,我、我是學新聞學的大學生,就是在老報紙上看到愣子的,現在想來求證一下。愣子,他哪裏去了?”老人神情更古怪了,指著周餘弦道:“你看你、你看你……還給我撒謊說在報紙上看到過,你在報紙上看到的不曉得他已經遭槍斃二十年了嗎?你到底想問啥子嘛……”“沒什麼,我就問這些了。謝謝你了,老人家,你別多想。”周餘弦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即告辭,徑自轉身出了巷子。周餘弦此刻心中激動的狂跳不止,也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恐懼。老人的寥寥這幾句話,對於他,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