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靖山看他穿的衣袍像是恒山派弟子,心中一驚,忙取來定氣回神的丹藥給他服下,過了一會那漢子便猛烈咳嗽起來,連吐了幾口鮮血,才強自打起精神張口說道:“丁大俠,救……就命啊!”
丁靖山道:“老兄是賀掌門的弟子麼?”
那漢子點點頭,一隻手伸將出來,想要抓住什麼,丁靖山便緊緊拉住了他手,問道:“出了甚麼事?”那漢子喘了口氣,說道:“我們被圍攻了,掌門受重傷,在鵝……鵝毛口……有官兵……”說不足一句話,就咳個不停,每咳一聲又吐血不止,呼吸也愈發困難起來,再說不出話了。
丁靖山探了探他鼻息,站起身來搖搖頭,眾人知這漢子已然無救,俱皆黯然。
眾人覺得事關重大,一起商議。丁靖山道:“賀掌門定是遇上了強敵,不知生死如何,我當火速前去救援。”望了妻子一眼。烈嬋兒明白他的意思,輕輕點頭道:“一定是性命攸關之事,這位大哥才拚死回來報訊,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崔夫人神情凝重,說道:“恒山派是我們乾雲莊的好朋友,官兵怎麼會下此殺手?這事非同小可,丁大俠此去須加倍小心,我們全莊上下也須嚴加防範,以備不測。”便令覃順集結眾莊丁在莊中各處戒備,也派人去城中各處打探消息。
烈嬋兒忽道:“賀掌門武功高強,他若不敵,那官兵中勢必有更高強的人手,不如我和大哥一起去?”丁靖山道:“萬萬不可,莊中須有一個身手好的,你便留在夫人身邊,相機行事。”
崔明禾一拍大腿,叫道:“可惜我師父早去了一步,唉!真要有人來犯我乾雲莊,眼下也隻有我出手了!”
崔夫人道:“大家也不必風聲鶴唳,我乾雲莊自立莊之日起便是不歸官府轄製的,這麼多年來都是互不侵犯。倘若真要撕破了臉,我們便拚死一戰又怕他怎的?”
自老莊主崔項中死後,乾雲莊上下便惟崔夫人之命是從,此刻她說話依然鎮定自若,凜然不懼,全莊上下便都安心了,各去做事準備應對。
丁靖山隨身攜劍,騎了一匹犍馬,出莊向西南方馳去。
這場大雨落水甚多,小路上泥濘難行,那馬快跑不起來,隻見路上兩條深深的車轍,那應當是辛讚的馬車留下的。丁靖山心想:“辛兄弟乘車恐怕走不快,我或許還能追得上他。”
轉上大路,馬跑得便輕快了許多,丁靖山催馬快行,剛跑了一會,忽見前麵聚了一大群人,都是當地農家田戶的男女老小,人群歡快喜樂,小孩更是蹦蹦跳跳的來回奔走,紛紛叫道:“快點走啊,遲了就看不到啦!”“快上山去,高高的才看得見!”“雷公顯靈啦,看神仙啦!”
有人便從山間岔路拾階而上,多數人仍是快步前行,丁靖山覺得奇怪,向一鄉農詢問,才知城外這座雷公山的山腰處有個雷音寺,曆來是當地百姓祭祀祈雨的所在,入夏以來已經幹旱月餘,前幾日周圍鄉民剛剛大行祈雨,今日便降了大雨一場,不但如此,還出現了多年難遇的“天邊仙境”,老鄉農說那是雷公顯靈,因而人潮畢至,都欲賞此奇觀至景。
丁靖山心想:“難道真的有什麼神仙?反正順路,便去一觀。”打馬快行,沿著大路行出一裏,蜿蜒上至山腰處,這裏早聚了更多人,眾人都擠在崖邊引頸遠眺,讚美之聲起落不絕,有的更是不顧泥濘,便在路邊大行叩拜之禮,高呼神靈之名。
丁靖山身材高大,又在馬背之上,順方向望去,看得清清楚楚,但見遠處山巒之間薄霧環繞,雲氣流轉,太陽由山峰西南方向斜照過來,彩光流溢,絢麗非凡,更奇的是在極遠處的天邊,朦朦朧朧的雲海之中,赫然便是一座大城,城中有宮室、台觀、城堞、行人、車馬、冠蓋,曆曆可見,蔚為奇觀。
丁靖山揉揉眼睛再看,那大城仍在,確信不是眼花所致,忽然想起某一年在登州蓬萊的海邊也見過同樣的奇景,當地的老人便說此乃蛟蜃吐氣而成,倒不是真的有天宮存在。而此時所見的景觀,竟出現在山間,卻是聞所未聞,難得一見,勝景之下,又有青山相襯,茂林疊翠,泉水淙淙,人間天上,萬境同一,此情此景,實是秀美奇幻之至了。心想:“可惜如此難得之美景,不能攜妻帶子一共看賞,未免有所抱憾。”長長歎息一聲,自己身有要事,卻不能流連於此。
這時,人群緩緩伏下一大片去,錦裝布衣混雜,竟是官民齊至,眾人跪地而拜,讚歎天神賜予美景。丁靖山眼光一轉,忽得瞧見人群邊上有幾人站立,其中竟有塗萬劫和那楊副使,昨晚尚是反目相向的兩人,此刻居然相偕一起,似乎還言談甚歡。
丁靖山驚詫莫名,心想:“這兩人難道很快便和好了?此事實在奇怪得很。”不想自己引人注目,當下猛的拍一拍馬,穿過人群,沿路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