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歐陽離辰的人能順利將他們護送至雲山,那裏,勢必有一場殺戮在等著。
天一亮,莫尋雁就睜開了眼睛,收拾妥當後走到床榻前,看看熟睡的歐陽元青,拉過他的手開始診脈。
趕了兩日的路,換掉了他以前的藥,歐陽元青雖然沒有發病,但在馬車上也不時喚頭疼。若不是莫尋雁為他施針,不時替他揉著頭,他可能早就發病了。
這個可憐的太子,不但摔壞了腦子,體內的毒也是古怪的很,七七八八,多達數十種。相生相克,不但使得他身體虛弱,也在漸漸吞噬他的生命。若再不及時醫治,歐陽元青很難活過二十五歲。
這樣的毒顯然不是一朝一夕下到身體裏的,應該是多年來慢慢浸潤在他體內的。而能夠這樣對歐陽元青下毒的人,一定是在皇宮中極有地位的人。
這個人會是皇後麼?畢竟歐陽元青若是死了,皇後所生的歐陽元凱便最有可能得到皇位。
還是,是徐婉荷?那個看似文弱淡雅的女子,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兒子歐陽元朗,也暗中對歐陽元青下毒手呢?
不管是誰,這下毒的人應該也懂醫術,否則不可能下得如此巧妙。而且,自己從答應皇上要醫治歐陽元青那日開始,便已經與這躲在暗處的人成為了敵人。
他們要他死,巧妙地用所謂病痛來要了他的命,而自己要他活,用自己的醫術讓他安好地活下去,顯然,自己便成了某些人的絆腳石。
隻是,背後的人若是知道,自己救歐陽元青的目的不過是利用,自己而今救他,有朝一日卻可能毀了他,那人又會怎麼想?
莫尋雁收回自己的手,也打住了思緒,喚醒了歐陽元青。
這一日繼續與夜楓的人一起趕路,日暮時分歇在了離雲山三百裏外的一處小鎮上。
“明日你不用再跟著我,留在這小鎮上賣藝吧。”三更天,莫尋雁溜入夜楓的房間,“過兩****去離雲山最近的一個鎮,待些時日,建上一處暗樁。”
“是,閣主!”
“明日雲山下定是危機四伏,你告訴書彤跟來的時候機靈點。”
“屬下明白!”
次日申時末,孤諾將馬車停在雲山腳底的一個茶棚旁。
雲山前不著店,後不挨村,某一年一對老夫妻前來求醫,被山上某個弟子隨手醫好之後,夫妻倆便在山下搭了兩間草房,開了一小塊地,種上些瓜果蔬菜,隨時送給山上的人。
再後來,這對夫妻又在這十丈外搭了間茶棚,砍了些木頭做了桌椅,讓前來求醫拜師的人有個坐處。
夏天的涼茶,冬天的熱茶,卻也並不是賣的,喝了後你若心情好,願意放上幾個銅板,老夫妻也就收著。若你不想給,他們也不要。
用他們的話來說,但凡有事來求雲山的,那一定都是大事,他們不過是要與人方便,為來生多積福報。
於是,這些年,但凡來雲山求醫或拜師的人都會在這個茶棚子裏等消息,因為外人是進不了雲山的,此處是通往雲山的唯一一條路,唯有等在這裏,才可能等到雲山弟子帶話傳信。
此刻,莫尋雁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抬眼看了看十丈外的雲山,那日離去時還以為自己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了,沒想到不足一月,竟再次站在了這雲山底下。
近在咫尺的雲山還是和昔日一樣籠罩在一層雲霧中,那雲霧終年不散,除了因為此處極北,山頂終年積雪,也因為雲山老怪在山中種植了大量可以釋放煙霧的植物,使得整個雲山終年縈繞在雲霧中。
看上去如此安寧的一座大山,沒有進去過的人又豈會知曉裏麵的玄機呢?
莫尋雁收回視線,淡淡掃過茶棚,孤諾停馬車的地方除了一輛馬車,還拴了幾匹馬,而棚子裏有兩三桌前坐了人,都是些生麵孔。
有的人盯著雲山的方向,一臉急色,似在等待,有的人呆呆地看著自己麵前的茶盞,不知道在想什麼。那一對老夫妻安靜地煮著茶,並不和客人說話。
這個茶棚能在這裏開了十餘年,最大的原因便是這對夫妻的不言不語。他們隻是默默做事,幾乎像啞巴一樣,被問到雲山的事,隻是笑著擺手。若不是這樣,以古怪著稱的雲山老怪怎會容忍他們的存在?
莫尋雁扶著歐陽元青跳下馬車,雖已近暮春,但雲山的溫度比別的地方低,莫尋雁特意給他加了件披風。
孤諾和孤希跟在兩人身後,四人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老婆婆端著四杯茶走了過來,看清孤諾和孤希的長相,她不僅一愣,卻並未多看一眼,隻是將茶水放在那擦得幹幹淨淨的桌子上,點了點頭,便走開了。
茶棚裏很安靜,隻聽到爐子上的水發出咕咕的聲音。
歐陽元青似乎有些不舒服,抱著“鈴鐺”靠在莫尋雁身旁,莫尋雁輕輕為他揉著太陽穴。
暮色漸漸漫了上來,天邊暈開一層淡淡的金色,竟暈染得雲山的雲霧也變成了淡金色。
一個雲山的弟子朝著山腳走了過來,等待的那些人站了起來,急切地跑上前去,詢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