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問問我們到底在哪裏?都十多天了,也該出發了,呆在街上再也沒什麼意思!”曾勇催促道。
曾勇是和土深一起來到西鎮的。土深的媽媽考慮到兒子第一次來高山,便親自送著來。由於西鎮的天氣太冷,都三伏天,還要穿外衣,對於在慣了城裏的人來說確實是很難接受。再加上西鎮這條很小很小的街以及人員的不熟悉,土深的媽媽沒等到土深開學便回了家。
土深家在縣城裏邊,準確的說是在城邊上。雖說是農民,土深打小就沒怎麼幹過農活,農村人有多苦,農村的條件有多遭,雖然還有點感性上的認識,可理性上的完全認識幾乎就沒有。農村特殊崗位支教教師,聽起來好聽,可真正到了農村才知道農村真就不是那麼好呆。這不,還沒到所任教的學校,僅僅是到所任教學校的鎮上便覺得很無趣了。
故事發生在2006年9月5日,超出開學時間已經五天。土深的妹妹打電話給土深。“哥,你到學校沒有,習慣嗎?”“沒有,我都上來一星期了,還不知道我到底在哪裏教。”“那就出去走走嘛,在床上躺著算怎麼一回事?”“不想出去走,人都不認識幾個,出去走有什麼意思呢?”說完,土深流下了眼淚。
土深原名楊深,出生在一個用他的話說都窮了八輩子的家庭。到底是不是窮了八輩子,家譜丟失無從考證,但土深經常在家翻箱倒櫃,竟沒有翻出半樣值錢的東西,以此為推理,楊家確實是窮了八輩子。土深爺爺信奉有土便有糧,於是奶名直呼土深,長久呼喊得名。
“兒子,我要走了,呆在這個街上也實在是呆不住了。氣候也不適應,加上你那老爸和你奶奶在家,我也不太放心。我把手機留給你,錢要省著花,還不知道你們要什麼時候才會發工資。”土深媽媽說。“好吧,你在這裏又起不了什麼作用,你也不認識這裏當官的,反正也不可能改變什麼了,村完小就村完小,也不可能在那裏呆一輩子!”
土深送媽媽上車的時候曾勇還在睡覺。真不知道曾勇怎麼都到這樣的地方了還那麼能睡。許是在曾勇看來這份工作也不是那麼糟糕的緣故吧?當車開走的時候,土深媽媽眼淚盈眶。
土深打小學習就好,是楊家的一代希望。媽媽一直都認為兒子,我的兒子將來一定有出息,哪怕砸鍋賣鐵也要讓我的兒子考上大學。當兒子考上大學的那天晚上,老兩口還喝了小酒,雖然酒實在不是啥好喝的玩意,但心裏是高興的。兒子不負重望,教師招聘考試不費吹灰之力竟然真的就考上了。明明記得知道成績的那天,陳舊的屋頂上有喜鵲的叫聲。如今兒子到這樣的地方——西鎮,在九村人的心目中壓根就不是什麼好地方的地方,兒子——我的兒子竟然真的就來了。兒子報名的時候是報的中學,但一到分配的時候竟然說是小學。托村裏的首富(聽說和西鎮副鎮長的關係不錯)一問,想在中心校——門都沒有。沒有就沒有吧,如今不是流行請客吃飯嗎?我和兒子上去,請西鎮的那個副鎮長吃一頓。飯吃了,也給土深打了不少氣,但最終的回答是“咳,今年是沒機會了,實在整不動了,等以後有機會吧,有機會我一定替你兒子考慮。”現在的當官的人都是這樣的,我......恨不得把桌上的骨頭砸向他......
當土深送完媽媽回旅社的時候,曾勇還在睡,鼾聲響亮。看看媽媽剛才留下的手機上的時間,才七點一刻,睡吧,再睡一會。讓他很失望的是怎麼也睡不著,過去的輝煌點滴曆曆在目起來。
2002年高考,東縣一中特級教師——土深的班主任——劉老師說道:“楊深,你好好看看這本報考指南,你考本科是沒有問題的,好好看看。”
2005年3月,素有昭通大學曆史係一枝花的周英說到:“楊深,不管你這次的演講比賽能不能成功,你都要再來找我。你是我所輔導的學生中我最看好的一個,我喜歡你!”
2006年7月,昭通大學曆史係教育班畢業就餐。班主任鬱蘭對喝高了的土深說:“我祝福你,我的眼光還就沒錯過,我相信,不管你到哪裏都會很優秀!”
夠了,不要再想了,還是睡覺要緊。
西鎮的天亮得比九村早,還是在九村睡著舒服,畢竟在那裏都睡了二十多年了。曾勇啊,曾勇,你咋就那麼能睡呢?都天亮了。
“啊——”曾勇醒來的第一個動作便是伸懶腰。“你怎麼早?”
土深一聽就沒好氣。“都九點了,你還在睡,我都已經送我媽上車回來老半天了。”“哦,嬸子走了?我呆會要去西縣,你去不去?我要去把我的存折換一下,不然沒錢用了。”西縣是東縣的鄰縣,距離西鎮的距離不是很遠。西鎮是東縣最西的一個鎮因此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