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從天空中飄揚而下。
龍天傲睜開眼睛之時,首先映入瞳孔的,就隻有一片的潔白。
天空是白色的,大地是白色的,山丘是白色的,就連這個戰場…也是白色的。
鵝毛般的大雪掩蓋了一切的罪惡,殺戮,鮮血,屍骸,乃至所有的黑暗都深埋入這場雪中,故而——
眼前隻剩下這種純粹到極點,不染纖塵的白。
究竟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大腦奮力的想要去思考,但思維卻像是隨著風雪凍僵了一般,就算再怎麼去榨壓,卻依舊是想不起一絲一毫。
在漫天飛揚的雪花之中,自己的身體被逐漸吞沒,這場暴雪是如此的漫長,以至於就就連身後那倚靠著的枯木也一點點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但是看著自己慢慢陷入絕境,內心之中卻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不,不如這麼說——隨著體溫的流逝,甚至逐漸開始體會到一種燥熱之感。
……大約是幻覺吧。
張開幹裂的嘴唇,如此呢喃著,但多虧這股熱流之福,遲鈍的大腦終於能夠稍微思考。
——是了,想起來了,自己……其實是一個穿越者。
一個曾經自詡為天命之子的穿越者。
上一世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不清,但唯獨記得在剛剛穿越之始時,那種揣摩不安,猶豫不決,但卻懷著一絲期盼,一絲興奮,還有一絲自傲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如此美妙,乃至於就算到了如今,心中仍然能回憶起那種仿若初戀般灼熱的情感。
然而,接下來卻事與願違。
大約是為了驗證失敗者到那裏都是失敗者這句話一般,就算到了異世界中自己仍然過得極為艱難,無論是才能還是學識都泯然眾人,縱使想利用穿越者的優勢都無從著手——說來也可笑,自己在上一世中明明知道黑火藥的威力,卻恰恰忘記了最關鍵的配方,明明知曉玻璃製品的價值,卻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吹製。
一開始的豪情慢慢的變成了絕望,最初的興奮一點點的被現實所磨平棱角,就當自己以為這場所謂的穿越隻不過是將渾渾噩噩的前世重複一次之時,‘那個’東西卻突然而至。
——係統,自己曾經這麼稱呼這件天賜的寶物,記憶中所有的東西都能在其中查詢到,從人類最初用骨骼磨出的長矛,到航天引擎的製作圖紙,自己所知道到不知道的一切盡在其中,而對方的要求也很簡單。
——靈魂,隻需要獻祭上凡人的靈魂,自己就可以得到所需的一切。
沒有任何的猶豫,自己就決定了與對方的交易。
繼而,便是波瀾壯闊人生的開始。
騎士的大劍砍不穿鋼鐵的造物,沉重的履帶碾過一件件的甲胄,法師的術法在子彈下變得是如此可笑,受到神賜的牧師更在爆炸的導彈中化作一根根無可辨識的焦炭。
摧枯拉朽的鋼鐵洪流淹沒了一切,無數的俘虜都在祭壇上被處決獻出,屍體堆成了一座又一座小山,鮮血甚至在中心彙成了一潭小湖。
隻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係統’在收到靈魂後交出了無數份圖紙,而那些圖紙又在生產線中化作了威力強大的兵器,兵器帶來戰爭,戰爭則為自己帶來了更多的祭品。
如果一切正常的話,無敵的軍團應該會在不久之後真正征服這個世界,所有的反抗者會被盡皆踩在腳下,而自己,龍天傲,也將從一個被人人所唾棄的失敗者,徹底的成為一個世界的無冕之王。
……本該是這樣的。
就像是一夜之間發生的一般,轉折點突兀而來。
炮彈再也無法輕易轟塌堅固的堡壘,士兵們開始漸漸找到了與鋼鐵怪物抗衡的方式,而魔法與神術也在高壓下急速發展,子彈再也穿不透城牆一般的力場屏障,在那鋪天蓋地的火球中,就連坦克也隻能在數千攝氏度的高溫中化作一灘鐵水。
而在此時,科技又陷入了壁壘,領地中叛亂四起,無數的反抗者仿若不知死亡為何物一般,爭相恐後的向著自己的軍隊湧來,他們用鋤頭,用斧子,甚至僅僅是用著牙齒,前仆後繼,卻隻為了在戰車上留下一點淺淺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