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520年11月初,晝短夜長,天氣也正如每年的這個時節人們所預期的那樣糟糕,老天爺不是下雨,就是將這個國家籠罩在一層厚厚的霧霾之中。天上一般很少出太陽,即使當太陽出來,片刻間透過快速飄動的雲層照射下來的時候,它所做的隻是吸引人們的眼球,而不會帶來絲毫溫暖。

即便如此,斯德哥爾摩(Stockholm)市仍洋溢著節日的氣氛,因為農民的衛士以及普通民眾的朋友和保護者——好國王克裏斯蒂安(Christian)終於來到了他統領下的瑞典地區的首都。

11月1日,瑞典民眾的代表們最後向他們的丹麥主人宣誓效忠,擁戴他當瑞典國王。11月4日,國王陛下將要前往教堂,在那裏,他將要接受古斯塔夫·特羅勒(Gustaf Trolle)大主教的加冕,古斯塔夫·特羅勒是親丹麥人派別的領袖,也是三個王國中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加冕儀式後,正如人們所期望的那樣,所謂的愛國者同聯邦主義者之間的頻繁爭吵將結束。愛國者為獨立的瑞典國家理想而鬥爭,而聯邦主義者認為隻有嚴格遵守著名的卡爾馬聯盟(the Union of Kalmar),這個國家才能得救。

這個聯盟到現在已經曆時123年了,它從來就不是一個令人完全滿意的東西,瑞典人之所以接受它,是因為他們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們那稀少的人口(那時可以被稱為瑞典人的人口幾乎不到一百萬)、落後的經濟和文化地位、偏居於文明世界之外的地理位置以及首領們永無休止的爭吵,使得他們成為鄰近的組織良好有序的丹麥人的輕而易舉的掠奪對象。因此,瑞典和挪威(除了14世紀中期黑死病使將近一半的人口死亡之外,這個國家的情況與瑞典非常相似)一起成為一個北方大帝國的一部分,這個北方大帝國的統治者是袖珍小國丹麥的國王們,他們在大城市哥本哈根(Copenhagen過著快樂而安穩的生活。1443年,他們把這座城市作為他們的首都,而且現在他們還想把它變成北歐最主要的城市。這種想法也不是一場白日夢,因為哥本哈根坐落在舊世界裏最重要的一條貿易通道上,瑞典和丹麥之間的狹窄的海峽是所有來往於波羅的海(Baltic)的船隻必經(並繳付通行費)的通道,而且,波羅的海地區作為中世紀重要的產糧區,其交通非常繁忙。

不錯,這些丹麥國王們是優秀管理者——他們比他們的瑞典或挪威鄰居強多了——但是當時他們是德國人(German)的後裔,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德國人是討厭的家夥,但他們的組織能力幾乎可以稱得上神奇。現在,丹麥人用他們從北歐的所有運糧船上征收來的稅收來征召外國雇傭兵,缺乏訓練的瑞典農民和無知的挪威漁夫們如何能抵擋得住來自瑞士(Switzerland)和德國(Germany)的訓練有素的職業軍隊呢?因此,經過一場長久但卻非常不成功的抵抗之後,瑞典人被迫重蹈他們的鄰居挪威人的覆轍,也不得不承認丹麥國王們是他們的最高統治者。

他們在一定程度上也保住了一些麵子。他們允許保留表麵上的自治政府,而且可以聲稱自己仍然是瑞典人而沒有怎麼變成丹麥人。但每個人都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瑞典人半獨立的外表不過是對他們自尊心的一點小小的安慰而已。

在1397年的那個重要日子裏,波美拉尼亞的埃裏克(Erik of Pomerania)加冕為丹麥、挪威和瑞典國王,此後,整個斯堪的納維亞(Scandinavia)都處於哥本哈根的統治之下,那些膽敢稍微大聲一點對這個問題提出異議的人很快就會發現他們自己已身處令人非常難受的丹麥監獄之中。

如今,能讓我們想起那著名的卡爾馬聯盟的,就隻有我們在瑞典班輪的煙窗上以及許多瑞典餐館的菜單上所看到的瑞典盾形紋章上的那三個王冠了。

當三個王冠真正具有一定意義的時候,能夠將它們宣稱為自己的商標的是丹麥國王,而不是瑞典國王。在從1397年到1520年這差不多整整五代人的時間裏,丹麥人主宰著瑞典,瑞典人被迫接受一種半獨立的屈辱的地位,其原因是,他們不能痛下決心結束他們內部的爭吵,並同心協力反對他們深深痛恨的壓迫者以扔掉枷鎖,而加在他們身上的枷鎖越來越沉重,因為很多丹麥的執政者是德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