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赤之戰(1 / 2)

茫地的夏,本該有很多飛鳥,在火熱的藍天下驕傲的翔,穿梭於那僅有的樹木之間,然後,望著孤寂的央城。

沙沙的風聲,是央地永遠的和音。茫草的尖端頂著一顆顆晶瑩的露珠,然後消失在北方來的沙塵之中,草葉浮動。

但在烈日正濃的今天,風依然吹著,天依然是如藍玉一般,隻是沒有飛鳥。辰時的那隻鳥飛出去後便被那黑色的光芒震懾回來,於是林子裏的鳥都成為逃亡者,變幻著自己的顏色,隱藏在那片蒼蒼的樹林。

沙從北方洶湧而來。沙礫聲聲擊在那黑色的武士鎧上,在這靜寂如死的地平線奏出一曲幽幽的歌。

那歌,是千百年的戰歌。

荒原上千百件黑色鎧甲,千百個堅定的眼神,千百支黑色的長槍,還有千百隻駿烈的戰馬,在這雄壯的風中,佇立,倒映著未來的戰火紛飛。

最後麵的是一身琥珀色的持槍者。那杆槍要比普通的長得多,而且是刺眼的白色,與麵前那黑壓壓的鐵甲陣很不協調。持槍者的頭盔上是一揚紅纓,紅得那麼烈。就如他的眼神。

黑色一點點移動,在綠色的茫地上如一彎巨蟒,急促,激湧。麵對黃沙包圍著的遙遠的央城。

持槍者回頭,凝望著地上的印跡,眼神沒有改變。他的烈駒依然穩健地走著,正如北鬥星雲的變幻。隊伍的戰旗終於豎起,在急速後退的風中,那金色“燕”字依然赫然閃現。

這,是煙朝的隊伍,煙朝的主力兵力。那,是號稱戰無不勝的“燕楚軍”。

幾千年前的浩浩的風,斜掠過草葉,吹盡淡淡的墨綠。

持槍者將紅色的披風裹到胸前,左手按在腰間明晃晃的長刀上。刀鞘上刻著的赫然是一隻墨綠色的蒼鷹,兩翼振開,遮天避日。

四周依然靜謐,偶爾有飛旋的塵沙,拍在持槍者堅硬的戰甲上,刮出一道道淡淡的痕跡。

一個戰士輕輕地走到持槍者的身旁,雙手緊緊握著一柄黃金斧鉞,青筋暴起,仿佛迫不及待地揮起武器。

“將軍,要攻麼?”

持槍者看了看那個戰士,臉上是汩汩的汗滴。他輕笑一下,將身邊的大旗高高舉起。這大旗如此之重,但持矛人卻甚是輕鬆。他擺動雙手,大旗舞動起來,“燕”字在風中明滅可見,旗麵獵獵作響。

黑騎兵回過頭,望著那點舞動的猩紅,猶如一聲驚天擂鼓,鋒芒刹那間顯露出來,數百道流華之光,將蒼蒼芒地照得一片輝煌。

有人舉起了刀,有人將長槍指向前方。

鐵甲戰馬踏起褐色的蹄,將那綠的發燙的草葉踐之於蹄下。然後是千萬聲震蕩的波濤聲,驚雷般洪亮。

持槍者依然默不做聲,隻是將長槍的鋒劃向地麵,一跡黃沙之印。他的雪白色戰馬緊跟著飛奔而逝的千騎黑兵,踏過揚起的飛灰,衝向前方的茫茫野地。

一片蔥綠。

央地。虎赤關。

遠方是無垠的草地,大霧漫開來,迷蒙中幾點亮光急速的衝過來。兩隻青鳥斜翅而過,一道道青灰色的影子在藍天下格外耀眼。

風還是吹著,對於長年立於央地第一關的士兵們來說,似乎這風就是為他們而起的。

是為了戰爭而起的。

虎赤關的比別的關口要小,而那赤紅色的牆壁更是此關奇景之一。三百年前的詩人來到央地,嘹望千裏茫茫地,卻始終隻能看見虎色赤紅。

黎明,破曉。所有的一切都格外靜謐,像一個紀元的開始。

城牆已經在風沙中漸漸刁殘。關口的那兩個守城兵倚在城牆上,兩支長槍立在黃沙裏,沒了四寸左右。風吹過來,被尖銳的槍頭削成片片。

虎赤關設在九陵郡連著央城惟一一條通道上,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麼重要的關卡卻總是有稀疏的幾個戰士,像是看家一般。這戰爭年代濃重的血腥味在這裏刹那泯滅。

兵丁還在熟睡著,幾隻不小的鷹鷂子飛過來,牆頭上登時印上一道陰影。

他緩步走上城牆頂端,紅纓颯颯。烈日很濃,陽光瘋一般刺進他的戰甲,他卻全然不知,隻是默默看著城下,無盡的黃沙和那湮沒了的長槍。

他的手中是一柄長刀,黑色的紋路在這茫地煞是耀眼,兩條黑龍在刀刃上穿梭,在刀尖上忽然散開,一陣濃墨。

“拿起槍!”一聲破天的命令從關上衝下,震醒了那兩個兵丁。他們慌忙地拔出長槍,做出出槍的姿勢,鎧甲上還有一些黃沙,在片片鱗甲的響聲中滲到裏麵。而他們的臉上,是風中虛虛的汗珠。

“再放下槍,你們就會死!記住!”“是!”兩個兵丁慌忙答著,並沒有抬頭看聲音的來源。他們已經知道,這關內,視武為命的人隻有一個。

前鋒軍,虎赤守軍統領,武莫。

武莫坐在長條紅木椅上,長刀配在腰間,此時已經入鞘,鋒芒消散。他的臉上有些汗珠,微微滲透在鐵石般的臉上,然後劃落,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