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陳西南,雲稷山脈南山腳。
雲稷山坊市是法相仙宗主持的,坐落於此,向來繁華,今日更甚,隻因今天正是法相仙宗大開山門收納徒弟的日子,初步的篩選便在這坊市當中進行。
雲澤緊了緊自己肩上的布褡褳,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
他十八九歲的樣子,其實隻是生的麵嫩,真實年紀已經二十五了。
七年前家中遭奸臣陷害,父親下獄並且死在獄中,雖然事後平反,但母親也因此患了病,不久之後跟隨而去。
家中隻他一個獨子,又因為陷害父親的仇人當政,如日中天,他連參加科考也受人忌諱,不被取用,又報複無門,人生一下子沒了支撐,於是心灰意冷之下索性變賣家財,外出遊山尋仙問道。
隻不過仙蹤飄渺,哪裏是凡人能夠輕易接觸的,期間他也不知道被人蒙騙了幾回,直到現在才摸到了一點邊,經一個散修介紹,錢財開道進了這坊市,並在這坊市中聽到了很多修仙界常識,更有緣參加這一次的法相仙宗納徒齋會。
坊市鋪滿青石板的廣場上此時熙熙攘攘,雲澤隻能尋機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盡力靠近仙宗下來負責招收弟子的仙師。
好半天終於擠到了跟前,雲澤也因此累得滿頭大汗,仙師倒是並沒有多少詫異,似乎見慣了這幅場景,他隻是拿著手中的銅鏡往雲澤的腰腹部照了照,即刻,銅鏡放出了微微毫光。
仙師因此眉毛一挑,略帶幾分笑意衝雲澤點下了頭,道:“到後麵等著,人都點光了再帶你等去入門。”
雲澤懵懵懂懂地就這樣頂著身後眾人羨慕的眼光,半走半擠走到了仙師的身後好容易隔出來的一小塊空地,這裏已經等了幾人了,大多是少男少女。
雲澤客氣打了聲招呼,這些少男少女看起來一個個倒是聰慧穩重得很,客氣回禮,不過彼此不熟,也沒有交談太多。
在坊市的這些日子,雲澤對於修仙之事有所了解,知道想要修行,是需要資質的,而有這份資質的人,往往孩童時候就顯得機靈聰穎,穩重大方。
而他小時候也是有些早慧的,故此才對自己踏上仙道有了些信心,又用自己在凡間時提前準備的一些可能對修仙者有用的藥材玉器換得了修士之間交易用的靈石,買到一次由坊市中散修對他進行檢測的機會,得出的結果果然是他有資質進行修行。
隻是更進一步就沒了,他究竟隻是一個凡人罷了,支付不起足夠買到適合他修行的功法的代價,想要真正開始修行,隻能在這場納徒大會上奮力一搏。
雖然不知道仙宗收徒具體的章程如何,但現在看起來,他已經成功了第一步了。
正因修行有望,此時,他本來在父親死後就萬念俱灰的心又活了幾分。
仙師持著銅鏡,給每一個湊上來的人都照過了一遍,但是看起來能得他認可站到身後的人卻是不多,直到廣場上的人逐漸散去,雲澤身邊也沒多出來幾個得到認可的人。
其中更有幾人見仙師搖頭,掏出靈石法器企圖賄賂,卻都被這仙師麵色大變之下地一通訓斥。
稍等片刻,再沒人湊上前來,仙師轉過了身,衝這十來個得到他通過的人招了招手,然後長袖一抖,一塊方盤忽忽悠悠地飛了出來,然後旋轉著逐漸放大,雲澤看得眼睛都直了,心中震撼。
“上來!”中年仙師一招手,十幾個人一擁而上,方盤隨即騰空而起,向雲霧繚繞的山上飛去。
雲澤臉色煞白地抓住方盤邊緣,身體僵硬,身邊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則有幾分詫異。
到了山頂,又是一番風景,不同於坊市緊緊攏靠的商鋪房屋,熙熙攘攘擠在一堆,密度極大的建築群,這裏竹林、雲海、大殿、宅落星羅棋布,看起來要寬敞的多,也壯觀的多,讓人心曠神怡。
方盤緩緩降落到地上,穩了,雲澤才抖抖顫顫地從上麵慢慢挪了下來,倒是讓仙師看他也多了幾分詫異。
然後又是一個穿著和仙師一樣的白色長衫的仙宗弟子迎了上來,兩人小聲交談幾句,原來的仙師便離開了。
接手的仙宗弟子一拱手,然後如沐春風般一笑:“諸位隨我來吧。”
說罷便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眾人跟著,一會兒就到了一座小殿門前。
弟子恭謹鞠躬,口中道:“稟掌座,新一批擬入門弟子已經帶到。”
話音剛落,小殿正門便吱呀一聲開出了一條小縫,帶他們來的弟子卻是毫無猶豫地向前幾步,推開門走了進去,眾位跟隨者也沒有猶豫地跟上。
進了小殿,原先那位弟子已經恭敬地束手站到一旁,一個老者穿著寬鬆道袍正站在大殿正中,神色威嚴,眾人為氣氛所感,紛紛默默行禮。
“我法相仙宗納徒條件,要求並無修習過法力,並且資質出眾,你們能來這裏,自然都算過關。”老者徐徐說道,“不過修行首重心性,你們還要過一關,方能判別是否能將你等納入本門。”
雲澤聽得仔細,這時才知道這法相仙宗是怎麼招收弟子的,之前心中對於那個負責納徒的仙師使用的銅鏡隱隱的猜測得到了證實,看來那是判定是否已經開始修行,以及資質如何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