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循天意香魂歸故裏,順民心聖主築殿堂(4)(1 / 2)

李世民垂淚道:“愛妃猝然別朕而去,令朕不勝傷悲,每每思及愛妃葬於海隅小島,備受孤寂之苦,朕便悲從中來,食不甘味,寢不安席——”

“陛下!”女子一聲呼喚,打斷君王話語,“陛下所言差矣。臣妾葬於珍珠島,上合天意,下順妾心,何苦之有?再說,陛下已命工匠為臣妾建造殿宇,待殿成之日,那海上行船之人,若於夜晚經過此島,皆可至殿中過夜歇息,遇有風浪雨雪天氣,亦可至殿中暫避一時,因之過往人等往來不斷,川流不息,臣妾怎會感到孤寂呢?故而陛下切莫再為臣妾傷情,須放寬心懷,當食則食,當寢則寢,珍攝龍體,最是緊要,切切此心,萬望體察。”

李世民聽了女子一席話,臉上一直收緊的紋路才一一舒展開來:“好好,朕聽愛妃的,全聽愛妃的!”

女子莞爾一笑,轉身欲走。

李世民急急勸阻:“愛妃切莫走,切莫走……”

女子身影已倏然不見。

李世民心中一驚,忽然醒來。

帳外萬籟俱寂,帳內孤寒落寞,唯有燭光搖曳,燭淚流淌……

默默回味夢中情形,不禁含淚脫口吟道:幾分相似幾分非,可是香魂月下歸?底事相逢憑一夢,何堪猝醒淚雙垂。一杯重奠向泉流,落寞幽思無盡頭。惟有春風知此意,子規啼血訴千愁。

吟畢,心緒久久難平,更難入眠,於是起身,緩緩步出帳外。

天空寒星點點迷離,似也在含悲垂淚,西方天際一鉤殘月遊走在淡雲之間,愈顯清冷孤寂。

“陛下。”一聲輕喚,是那承值的侍衛。

“嗯,此刻是什麼時辰?”李世民隨口問道。

“回陛下,卑職方才看過更漏,剛到卯時。”

“父皇。”側旁又傳來一聲呼喚。

李世民循聲望去,是兒子李治走了過來。

“父皇怎這麼早就起來了?”盡管光線微弱,也可見出李治的一臉關切之情。

“哦,朕已睡醒了,你怎也起得如此之早?”

“兒臣……兒臣也睡醒了。”

“唔,進帳說話吧。”

今天父皇主動讓兒子進帳說話,這令李治頗感意外。聽幾位隨駕大臣講,自曹妃娘娘辭世起,每到一地,除非有重大軍情約見臣子,父皇一直獨處帳中,誰也不見。昨天與父皇剛一會麵,他便感覺到了這一點,今早倒是個例外。

進入帳中,李世民問李治:“我兒這麼早過來,可有事?”

李治略一猶豫,說道:“兒臣……兒臣有事須向父皇稟明。”

“哦?何事?你講。”

“今夜兒臣剛剛入睡,便做了個夢,夢見曹妃娘娘來到兒臣近前,神貌迥異於以往,極是淒清憔悴,對兒臣說,父皇為她辭世情傷過甚,茶飯不思,夜難成寐,人已瘦了許多,她為此極是擔憂,托兒臣好生照顧父皇飲食起居,且囑兒臣好生勸勸父皇,務要節哀順變,珍攝龍體,以江山社稷為重……”

“有此等事?”李世民截住話頭問道。他一時甚覺詫異,怎麼父子夢境如此相合?難道真是愛妃托夢於自己和兒子麼?

李治極其認真地點點頭:“兒臣以為,盡管是在夢中,娘娘的話也甚是有理,望父皇能夠聽取。”

“嗯,這個,朕已記下了。朕正想著,要擬兩道詔書,一道下給將作大匠閻立德,命他將娘娘殿宇由一層改為三層,一為佛家提供誦經修行之所,以遂娘娘之願,保海上過往舟船平安無事;二為海上過往船家人等提供足夠的過夜休憩與暫避風雨之所。朕要為大殿親筆禦書‘曹妃殿’三個大字,命工匠製成匾額,懸於殿門之上。另一道詔書下給宮廷畫師閻立本。為彰顯娘娘生前功德,讓後人永世銘記娘娘風采,命閻立本速來平州遍訪受到過娘娘救助的貧弱百姓,將娘娘功德事跡繪成《曹妃救難圖》,懸掛大殿壁上,供後人瞻仰。”

李治頻頻點頭:“如此甚好。”

李世民執筆在手,蘸好墨汁,先擬好兩道詔書,又換成大號狼毫書成“曹妃殿”三個古樸蒼勁的大字,再小心翼翼地將墨跡吹幹,說道:“命人從速送出!”

李治接過詔書墨寶,快步走出禦帳。

從此,李世民的飲食起居有了明顯改善,但對愛妃的思念之情卻絲毫未減,這情思,伴他走過幽州,走過定州,走過並州(注:今山西太原),直到回到長安,進入大內,仍是哀思不絕……

一年之後,大殿宣告落成。

曹妃殿,金碧輝煌,莊嚴雄偉。殿內中央,曹妃神像仙姿飄逸,光彩照人。兩邊壁上曹妃救助眾乞、救助難船、救助鄉親的一幅幅《救難圖》栩栩如生,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