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九年。

這日正是四月初四,難得天光放晴,南都城內依舊是一派繁華盛隆的景象,百姓清早起床忙著一日的活計,誰又能想得到,就在這一天傍晚,南都城即將迎來一場

——恐怖的、殘忍的、血腥屠戮!!!

正是這天清晨,煙水樓。

下人房的通鋪裏,天剛朦亮八歲的青璃就起了早床。

雀鳥飛上窗格,尖嘴在舊木上咂嗒咂嗒,有一下沒一下的啄著。

她理了理梳成兩個環髻的頭發,輕輕放下木梳,清雋的小臉映照在銅鏡裏分外明媚。她轉身,看著另外兩張床上睡的女孩,“辛姝、雙燕,該起床了。”

辛姝醒過來,揉揉眼睛,目光一亮,鞋也未穿,便光著腳丫子跳到窗前推開扉頁,頓時一股沁涼的晨風呼呼灌進這簡陋的通鋪,隻聽辛姝驚喜嚷道:“太好了,想是雨過天晴了。”

床上,趙雙燕嗚呼埋怨著:

“有什麼好高興的,掃興!秦媽媽肯定又要使喚咱們大掃除了。”

青璃露出笑容,起身疊鋪上衣裳:“雙燕,辛姝,你們倆快起床吧,起晚了,又該惹得秦媽媽一頓好打,到時,你這小蹄子可別朝我哭鼻子。”身後雙燕臉一耷拉:“哼,索性讓她打死我完事。”

“那可不成,你一死,欠我那一吊的錢,我可找誰要去呢……”

青璃噗嗤一聲笑起來。

“可不是,雙燕,你還欠我一個風箏,可別想著賴賬~”

辛姝也接青璃的話笑著打趣。

雙燕眉眼一飛,僅著一件單衣從棉被裏竄出,作勢要來掐她倆,“好你們兩個促狹鬼,今兒再不能饒的!”

通鋪裏傳出女孩子歡悅的笑聲,在這清晨裏隨風而去。

玩鬧了會,青璃這才端了水盆笑著往外走,“你們兩個人,鬧夠了就快些個起床吧,我上前頭打掃了。”不再耽擱,她轉身去了,但聞屋裏雙燕嚷道:“辛姝,你個小蹄子,快快將那鞋襪穿上吧,回頭著了涼,又該你稱病偷懶了……”

“阿嚏——”

“你瞧,正經的話還沒說完呢,快些上床來,讓我給你捂捂那冰涼的腳丫子……”

青璃嘴角揚起甜笑。

她生在青樓,娘親是這煙水樓的一名歌姬,雖然八年來生活困苦,但至少還有這些姐妹在身邊,就像辛姝說的,生活,總會雨過天晴的。

三年前,雙燕七歲,因家鄉的一場水患,雙燕的父母都被淹死,雙燕便被舅父賣進這煙水樓。

恰是第二年,辛姝她老子爹賭博輸了所有家產,連帶著將娘倆也賠了,被人賣了來,辛姝她老子娘當日一頭往牆上撞死,於是剩下辛姝一人。

也就是辛姝來的這一年。她的娘親歌姬天香,終熬不過身心苦累,擇一吉日,一段白綾,了此一生。

臨死了,娘也沒有告訴她,她爹爹,到底是誰?

是以,她終究不知自己的身世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