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楊縣城,最寬的一條大街上,一個約摸十四五歲的少年悠閑的踱著步子。他左手的糖人已被咬了一口,右手的肉串正塞在他嘴中。他身後那個下巴爬滿胡子、還長著一雙總沒睡醒的死魚眼的大叔手中正拿著五六個糖人和八九串糖葫蘆。
這種組合,也隻能是杜向和喻世了。
“大叔,糖葫蘆!”杜向也沒轉身,隻是背對著身後的喻世說道。
喻世爽快地將糖葫蘆遞給杜向,但杜向仍未減的食欲卻讓他感到不安。
自從杜向醒過來之後不僅食欲大增,他睡眠的時間也變長了很多。喻世很清楚,這意味著之前是杜向殺死了那個意圖摧毀戰門和禦門的黑袍人,因為根本不懂得運用元力的杜向可能在某種情形下使用自己體內那種被喻世成為“生之氣”的能量發動了引天訣。而杜向之所以會這麼渴睡和貪吃都是因為消耗了體內的“生之氣”而帶來的副作用。如果杜向體內的“生之氣”再有消耗的話,後果誰都難以預料,說不定杜向會再也醒不過來了。
但的杜向呢,渾然不知這一切,甚至都不知道那一天是他殺死了那個黑袍人,是他保護了自己和他的玉姐姐,他一直以為是喻世救了他和他的玉姐姐。此時的他仍就滿足地左一口、右一口地大快朵頤,在餘揚縣城還算寬敞的街市上踱著步子。
杜向似乎沒有多大改變,他仍舊隻是那個傻傻呆呆的杜向。他一直沉浸在食物帶來的滿足感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的喻世大叔不知何時不見了。
“嗯!再來幾個包子就夠了。”杜向不禁撫摸著意猶未盡的肚子,而腳也不由自主地一步步邁向前方的包子攤。
“小兄弟,要包子嗎?”包子攤的攤主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嗯!”杜向歡快地笑著點了點頭,“我要,我要,五個夠了。”
“好嘞!”老人掀開一層一層蓋著的蒸籠,從各層蒸籠中溢出的香氣夾雜在乳白色的蒸汽中對著站在蒸籠前的杜向撲鼻而來。
各種香氣一齊湧來,挑逗著杜向的味覺神經。杜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就已經露出滿足的笑容,仿佛已經吃過這些令他口齒流涎的包子。當他睜開雙眼從剛才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回過神來的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自言自語地說道“對了,我要什麼餡的包子呢?”杜向不禁陷入深思,對賣包子的攤主說:“老爺爺,我先想想。”
而正當杜向陷入深思之時,他身後一個年齡應略大於他的少年(比杜向高)的一隻手悄然伸向了他腰間的那個錦囊——那個裝有一塊刻有“陸”字的青玉和在桐城分別時杜玉給他準備的些許錢幣的錦囊。
至於在杜向身後的那個少年,他的烏黑的頭發因摻雜泥汙而粘連,身上褐色的破舊麻衣已趨近灰黑,腳底的布鞋勉強還可以包得住腳,而少年的臉龐同樣是沾著泥汙——這少年,似乎分明活脫脫的一個乞丐。
但在少年背後,較之他身上的麻衣幹淨許多的麻布條被用來好好包裹著一條形物。即使裹著布條,也能大致看出那條形物的輪廓。那條形物長約三尺,是劍的長度,而其寬度則正吻合兩刃之間的寬度。
可以確定,那是一柄劍。
那少年,是一個近乎乞丐的少年,但同時也是一個背負長劍的少年。
在餘揚這座小城中,錯綜複雜的街街巷巷羅織成了一個迷宮。而在其中一處街巷中,二人對視而立,其中一人便是喻世。
“傳聞劍聖敗於其師弟衛莊之手,逝水劍亦為鯊齒所斷,劍聖本人更是身墜萬丈淵。但依今日所見,江湖傳聞還終就是成為了江湖傳聞,毫無可信度。”
喻世那雙打不起精神的死魚眼望著眼前這個站立在他對麵的人。這個人都戴一頂鬥笠,年齡在三十歲左右,從他與喻世的對比就可判斷;他的臉像被工筆刀細細雕琢過一般,極分明的棱角使他的臉上透出一股英氣和正氣,而他的雙眼卻又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一樣看不到半點神采,這樣一個人無形中給人一種神秘感讓人好奇去了解他的過往,但細看那雙幽深的眼睛,卻又似乎能看到死亡泛起的點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