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入春,白城這座距離京城遙遠的城鎮,迎來了入春以來的第一次花開。各色的花朵隨著春風的吹拂相繼綻放,遠遠看去花海圍城、絢爛繽紛。
城外,幾個小工裝扮的人正在采摘紅藍花,他們是城裏胭脂作坊的工匠,此時正是他們一年中最忙碌的一段日子。采摘的紅藍花要經過日曬、滾水、反複杵槌等多道工序,最終製成女子使用的胭脂,其中要耗費多少的人力可想而知。
沿著這花團錦簇向東望去,便是一條出入白城東門的土路,土路蜿蜒曲折在花叢之中,就像一條爬向遠方的巨蟒般延伸出去,在夕陽的映射下又襯托出一種恬靜的安逸之感。
就在視線所及的最遠處,兩個身影正從土路的盡頭緩步行來。走在前麵的那人二十三四歲,是個書生打扮,長相英俊清秀,穿的是白帽、白衣、白褲、白鞋。走在後麵那人是他的書童,生得一張討喜的圓臉,身形卻矮小得很,隻到書生的肩膀,穿著藍衣、藍褲、藍鞋,身後背著一個篋衍,在那篋衍的一邊,還用白布包了一個細長的物件掛在上麵,像是一把遮陽遮雨用的油紙傘。
走在前麵的書生一臉愁容,他低垂著腦袋,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絲毫沒有賞花的興致,時不時的望著遠方的風景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跟在他後麵的書童雖看在眼裏,但卻因為了解他的性情沒有開口勸慰。
“哦!虎威你瞧前麵,那便是城門了吧?”此時書生眺望遠方的眼神明顯多了一絲明快,似乎他之前的難言之隱從未存在,視線中高大的城門使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跟著完全轉變。
虎威見書生來了興致,自己也跟著高興,“白城!一定就是這裏沒錯了!此次咱們李家遭此大難,白家老爺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再說了!白家老爺和咱們老爺是生死之交,那白家小姐和少爺自小就定了娃娃親的,白老爺也要為未來女婿著想啊!”
“你少貧嘴!到了白府你可別多話,壞了人家的規矩。”李家少爺停住腳步,他的語氣中稍帶幾分嚴厲,虎威見他這般模樣,立刻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此時兩人已經行至白城東門下,兩名守城門的衙役伸手示意讓兩人停下,並有一人走上前來要搜身。
“最近朝廷緝拿欽犯!所有外來人員必須搜身才可入城!”那名衙役神色威嚴好似廟裏的金剛,腰間的佩刀足有人的手臂寬,說話的口氣也是桀驁不馴,根本不把李家少爺和虎威兩人放在眼裏。
“哎呀!兩位官爺!我與我家少爺來白城探親,初到貴地不懂規矩,還請兩位官爺多多包涵!多多關照!這是一點小意思,二位務必收下。”虎威搶先攔在李家少爺身前,伸手進懷中掏出兩枚碎銀子塞進那走上前來的衙役手中,一臉賠笑討好的模樣。
“進去吧!”那名衙役不客氣的接過碎銀子,放在手掌上掂了掂分量,臉上隨之露出滿意的神色,衝身後的那名衙役一點頭,便將李家少爺和虎威二人放行。
“為什麼要給他們銀子?咱們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就讓他們搜身又有何妨!”走在街上,李家少爺有些不快的說道。
“少爺!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咱們身上還帶著家傳的寶劍在身,要是那兩個衙役說咱們私藏凶器,把咱們抓到衙門裏去,到時候還不知道要給他們多少銀子打點呢!我這是舍小財保大財啊!”虎威極力勸說,李家少爺飽讀詩書,看到這不平事便嫉惡如仇,一路上要不是他八麵玲瓏,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我就是看不慣這世道,這些隻知道欺負百姓的官兵,媚上欺下,恃強淩弱,弄得官不像官、兵不像兵,真是令人氣憤的很。”李家少爺自顧自的一番言論出口,卻沒有發現跟著自己的書童虎威已經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別的地方。當他停下腳步在人流中尋找虎威的身影時,才發現虎威正站在一個賣包子的攤位前。
“老伯!這包子怎麼賣?”虎威指著蒸籠裏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問道。
“一銅錢一個,小兄弟要幾個啊?”老伯笑臉相迎,眼角的皺紋緊縮在一起。
“給我來五個吧!”虎威說話間便從懷裏的錦囊中摸出散碎的銅錢,拿出五枚遞到老伯粗糙的手掌上。
“您的包子拿好!吃好再來啊!”老伯用油紙包了五個熱騰騰的白麵包子遞上。
虎威接過包子笑容滿麵的對老伯道:“請問老伯!白家的府邸在何處啊?”
老伯聽完虎威的話笑道:“小兄弟一看你就是從外地來的。這白城姓白的人家多得是,光是白府就有26個,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家啊?”
李家少爺此時正走到虎威的身後,他替虎威回答了老伯的問題,“是白易善,白老爺家!”
“哎呀!原來是白老爺家啊!那可是咱們白城的大戶人家啊!”老伯麵露驚歎之色,他似乎並沒有料到麵前的兩人找的是白易善,“你們順著這條街朝前走,看到清水閣的牌匾之後,朝左轉,走到頭便是白易善白老爺的府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