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智者一失(1 / 2)

真定大師、周侗、諸葛敘三人坐在書房,一時無言。這幾日得罪了張俊,周侗自是無礙,曲端卻著實危險的很呐。年前若非金夏犯邊,大散關岌岌可危,曲端又豈能脫了牢獄之災?先前張俊既然明目張膽陷害曲端裏通外國,便是撕破了臉,再沒甚麼情麵可講。諸葛敘愁眉苦臉,呆坐半響,愣是沒想出個主意。真定大師道:“既是無法,便不要想罷。待明日一早,我等再運功,合力幫湘兒驅毒。想必可一次功成。隻消將毒血封在手足之間,便無大礙。那時小師侄便趕回大散關罷。若張俊果真動手,也好有個應對之策。再不濟便劫了曲端那小子,占山為王去罷。總強過束手待斃。”諸葛敘苦笑道:“隻得如此,隻是曲大哥性子倔,也不知能不能勸得動他。”真定大師哼道:“性子倔?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道理若都不懂,還真是枉為一方鎮守,那可真就是該死了。你嘴上勸不動,難道拳頭也勸不動!”

諸葛敘隻是苦笑,現在這般關頭,還哪有心思開玩笑,忽的想起一事,說道:“師叔,師兄,卻不知鎖進張俊府上的百姓,該如何區處?”周侗皺眉道:“此事便不需你插手了。我與師叔在此足矣。你走之後,我倆再尋機探探張俊府,待飛兒回來,卻再作計較。輕舉妄動,隻怕是不大妙。”真定大師道:“此間事了,老和尚便攜了辰兒,南下苗疆,去尋水蛭。湘兒的病,隻怕是要拖上一段時間。倘若閉得住毒,一年半載,也是無礙的。”諸葛敘拱手道:“如此,便有勞師叔。”皺皺眉頭,說道:“師叔,此間隻得你們兩個,人手隻怕是不夠。要不要小侄從軍中調幾個人過來?”真定大師嘿嘿一笑,說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何況咱們高來高去,軍中那些健壯士卒,又濟個甚麼事?又非戰場廝殺,調來何用!”念了聲阿彌陀佛,雙手和什,說道:“生靈塗炭,以血飼功,乃是邪魔外道所為,天下正道共誅之。先是毒蛇泡子,又是巨蟒,苗疆毒人,黃金巨蟒,而今又秘驅百姓,圈禁武林高手,其謀非小啊。倘若張俊真行那人神共憤之事,少不得要號召武林群雄,共滅魔頭了。善哉!善哉!”諸葛敘深知江湖險惡,不下官場,尋常精壯士卒,要是戰場廝殺,尚有一拚之力,插手江湖事,卻著實是不智之舉了。口中說是借調精兵,不過是客套罷了。聞真定大師所言,便也不再多說。

三人也知此事急不得一時半刻,既是有了定計,便也不再多想,又閑聊了片刻,三人出了書房,尋了全家人,用罷晚膳,各自歇息不提。

次日一早,三人再聚密室,又安排曲湘盤膝坐在正中,依著前日的法子,再行運功*毒。這前番行功,已然將曲湘體內毒血,大都*到了手腳處。此番再清餘毒,卻是比先前更是累人。周侗先前為辰兒大耗精氣,此番運功下來,居然手腳發顫,額頭之上,滿是大汗。真定大師以擒龍功輔之,所耗更甚,甫一收功,便自打坐調息去了。諸葛敘心中感激,卻也不多說,隻是扶了曲湘,回房歇息。此時曲湘麵色紅潤,呼吸沉穩,落步有力,依稀恢複了幾分昔日女中豪傑的氣概。隻是她虛耗過度,依舊要慢慢調養。一雙玉手,自前臂處,卻是烏青泛黑,著實嚇人了些。諸葛敘卻知這是毒血所致,有師兄在,時常照料,倒也不甚擔心。白日間又喊了辰兒、吉青、施全,王貴,細細交代了一番。不知不覺,已然日暮西山,再過一時三刻,隻怕便要關城門了。諸葛敘憂心曲端,怕有甚變故,不敢多耽擱,去廂房瞧了瞧趙氏兄弟,當下便要吳媽備了三五日幹糧,取了水袋,牽了馬匹,出西城門跨馬絕塵而去。諸葛敘走的匆忙,卻不知城頭上卻有兩人,盯著諸葛敘背影,微微冷笑,眼中寒芒閃過,映著落日餘暉,當真是說不出的陰狠。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張俊與那老者。諸葛敘與那老者照過麵,又與王文龍深仇大恨,知其武功絕頂,猶是大手印功夫,陰毒獨步江湖。雖能猜出他乃是西藏密宗一脈,卻著實猜不透為何入了宮,且深受信任。那老者向張俊拱拱手,說道:“大將軍,鱉已入甕,何時去捉,大將軍可有定計?”張俊冷冷一笑,說道:“不過是腳下的螞蟻,想要踩死,不過舉手投足罷了。西北這些年太平的緊呐,總要慢慢來,找個樂子才是。”那老者眼中一絲陰霾閃過,頓了一頓,說道:“其禍不除,當有後患。”張俊猛的扭過頭去,冷冷盯著那老者,他不懂武功,那老者一根手指頭也能碾死了他,卻偏偏看的那老者如芒在背,不過片刻,那老者慢慢低下頭去,張俊冷哼一聲,說道:“何時動手,本將自有定計。區區曲端、諸葛敘,又能跑得了那裏去!不過現今邊關用人,本將不欲多生事端,人自然是要死,那也要等到用完再死,否則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再者這城中還有周侗那老不死的家夥,手中有先皇禦賜金牌,本將雖是不懼,然則一旦動了,終究是於名聲有礙。他們知道的太多,留他們太久,也是不妙。大散關那邊,你不消管。吩咐你手下那幫亡命漢子,養兵千日,便用在這一時,想法子先除掉周侗再說。”那老者心中一凜,拱手道:“是。”心中暗想:“這張俊比老夫還狠,哼!江湖紛爭,便是滅了周侗滿門,算賬也算不到他的頭上。隻是那周侗威名赫赫,數十年前便已威震天下,武功端是了得。這下點子紮手,也不知要死傷多少。”卻也不敢多做爭辯,拱拱手,退了下去。那張俊獨立良久,心中忽的起了一絲不忍,十餘年前,他便欣賞諸葛敘,不棄他白身,隻要提拔與他,恩寵與他,隻要他聽命於自己,出謀劃策,奈何天不從人願,如今卻要刀兵相見。張俊歎了數口氣,方才恨恨想道:“不肯為我所用,那留你何用!你既無義,便休怪我無情了。哼哼,你既然匆忙趕去大散關,想必是覺得本將定然要對曲端下手,嘿,本將一不做,二不休,便真的要下手,看你如何化解!”直待殘陽盡落,紅霞竭消,那筆直大道上,諸葛敘連個影子也都不見,張俊方才垂下眼瞼,慢慢踱步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