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千塵離去已有兩月,江南的梅雨時節已經過去,日頭逐漸高起來。然而在這人間夏季,這偏山鄉野的小莊上倒是不怎麼炎熱,莊間的杏樹桂樹盡皆開起花骨朵兒,微風拂過,夾雜的桂香風,順著泥土芳草氣息彌漫在整個莊裏。
那日,秀秀見不著爹後,大哭大鬧。哭了兩日,都成了一個淚人兒,任憑誰去哄都沒用。她隻是說著:“爹爹不要我了嘛。爹爹.......唔.......爹爹。”她六歲了,卻從未離開過黃千塵的身邊,心中對他自是十分依賴,哭到後麵都沒了氣力,隻是小聲的啜泣,真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南懷書將其中緣由告知南夫人,南夫人也跟著流了兩日淚,這弄得南懷書懊惱不已。
溫柔的南氏去安撫秀秀,看了秀秀哭,自己也輕輕的落下淚。
小孩兒傷心委屈,大人怎麼勸都沒用,幸好南氏夫婦的兒子南懷旭年紀和她相似,秀秀在屋裏苦惱,南懷旭便搬起小竹馬,篤篤的在她旁邊搖來搖去。畢竟是小孩兒,秀秀哭的無聊了,便也伸手抹去眼淚,苦著笑著和他玩起來。
秀秀再大了些,日漸開朗了許多,南氏夫婦隻跟她說是黃千塵去找她外婆去了,去了很久很久。南氏夫婦隻盼望她能忘卻煩惱,都將其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
春去秋來,莊上落了幾場大雪之後,已經過去了五年。
黃花莊上也多了幾十戶人家,人家一多,他們便在這莊上栽了些桃李樹木,不再如同往日那樣,漫山遍野盡是杏桂。那日剛下淨下雨,山莊上頭的林子裏生了好多蘑菇,兩個小孩便約著去山上采蘑菇。
青翠的草兒、竹上沾著未幹的露水。秀秀此時已有十一歲,南懷旭小她一歲,二人一前一後,從莊裏歡快的跑出來。莊上住的人家,大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早晨的陽光剛剛落往大地,他們便已經開始勞作起來了。
他們背著小竹簍,從山間小路上走過,同住在莊間的百姓打招呼。南懷旭拿著自己用的小木劍,一路劈來劈去,秀秀笑臉盈盈,邁著小步子走在前方,發現一隻大蘑菇,她“呀”的一聲驚呼,興奮的拾進背簍。“虎弟弟,虎弟弟。你瞧,這麼大的蘑菇。”
南懷旭的乳名便是虎兒,平日裏父母都是虎兒虎兒的叫喚,秀秀年長他半歲,也虎弟弟的叫。他笑嗬嗬的說道:“秀秀姐,你將這蘑菇都采光了,蘑菇媽媽怎麼辦?”這本是開玩笑的話語,說著無心,可在秀秀的心裏卻不是一句玩笑話,她想到:“這蘑菇都有爹媽,可我的爹媽去了哪裏我都不知道。爹爹找外婆,去了好幾年,將我丟在姑姑家五年。當真是不要我了罷.......”不由得怏怏然,連采蘑菇的興頭都沒了。少年看見秀秀的表情,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訥訥的低頭道:“對不起,秀秀姐,我又說錯了話。姐姐,你不要不高興.......”秀秀旋即一笑,心中雖有些微的不開心,但畢竟正是花季年齡,輕笑道:“我不怪你的,虎弟弟。”
少年從地上抓起一個蘑菇,扔進秀秀的背簍裏,嘻嘻笑道:“那姐姐.......呆會你陪我練武吧。”秀秀一愣,嗔怪道:“虎弟,你怎麼這麼壞了。姑姑姑父從不教我這個的,姑姑隻教了我繡花識字,姑父也隻教我書法,編竹簍、小螃蟹、小鴨子.......”她掰起指頭,一個個的數起來。
虎兒說道:“那我可以教你啊,姐姐。”秀秀卻是頷首,微微搖頭說道:“不,我不學武。姑姑說,學武的人,打打殺殺,我一點兒都不喜打打殺殺的。”秀秀這五年裏,受到南氏性格的影響,性子也變得和她一般。虎兒問:“那不學武,以後有人欺負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