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兵敗南撤(1 / 2)

這是在莽莽雪原上的一片大地,千百年來一直堆積在這裏的雪,已經如鑽石般在雪後的陽光下煜煜生輝。

風從遠方不斷地刮來,呼呼咆嘯著,如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路裹挾著粒粒晶瑩的雪米四處衝撞,所到之處,一切都被凍僵,一切都成死寂。

一縷似暗還明的光線,從樹梢中投射下來,懶散地如點綴般開在潔白的雪地上,隻是恨不能再深入雪地一分,於是隻能歎息著綣綣放射出清光,在光影的移動中,變幻出一些光斑,隨風搖曳。

寒冷的勁風中,佇立著一個清瘦的人影,華服冠帶,冷俊高貴,他就是大成帝國的太子章懷。

大成帝國東臨浩瀚的大海,南轄蠻荒的南嶺,西接風沙連天的烏月國,北鄰冰原之國鳳凰王朝。

廣闊的疆域造就了大成帝國多元而豐富多彩的民俗民風,美麗而富饒,商鋪雲集,常常晝夜不分沒完沒了地演繹她的繁華。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有歸巢的小鬆鼠在樹木之間跳躍,啃齧著找到的幾枚鬆果吃得津津有味,寂靜中仿佛能聽到沙沙的聲響。

夕陽勾勒出遠山,遠山之外是無盡輕柔流動的餘輝。

遠山起起伏伏直至眼前,高低錯落,遠處的血色夕陽和近處的皚皚白雪交相輝映。

如此壯美山河,誰又能不心動,誰又能不以性命相拚來保衛她的安寧祥和呢?

不錯,這裏是大成帝國最北邊的邊彊望川,這是一支飽受風雪之苦卻又戰敗了的大成帝國軍隊。

未覺風吹草動,小鳥卻已從身邊劃過,隻有幾聲似有還無的鳴叫傳來。層林疊翠,莽莽蒼蒼,靜謐幽深,令人不寒而栗。

風吹動著旗幟,發出嘩嘩的聲響,巨大的黑龍旗迎風招展。旗幟已被大大小小的血汙粘住,費力地伸展向天空。

扛旗的士兵雖扛著的是一麵破旗,且身上髒汙不堪,但神情卻沒有萎頓,仍將凍僵的手死死地扶住旗杆,在夕陽的餘輝中展示著旗手的驕傲,因為他知道,他沒有倒下,旗幟沒有倒下,所以大成帝國還在他們的守護下挺立在他的身後。

旗下眾將士昂然挺立,秉息等待。

他們有的已是白發老翁,隻是隨意地將受傷的傷口包紮,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地集結在旗下來聽候命令,目光追隨著太子的身影,希望能留下來繼續和敵人作戰。

有的是年輕的小夥,稚嫩的臉上雖因傷痛而無法釋懷,緊蹙著眉頭,沒有手的或沒有腳的傷口早已結冰,袒露在衣服外麵,但仍在聲聲請戰。人人臉上都是悲憤的神情。

不遠處,是更多倒下的屍體,整齊碼放在冰河邊上。

有的或一劍貫胸,半截殘劍仍插在胸口;有的或死死地抱住敵人,將敵人的身軀緊緊箍住,而敵人也死命掙紮,咬住士兵的手不放,不知是從哪裏放來的冷箭前後對穿射過雙雙斃命。

更多的屍體隻剩半截殘肢,被找到後拚放在一處,其實早已看不出誰是誰的身子,誰是誰的腦袋,隻是被冰凍住,肢體肆意地展向天空,嘴中含著汙血肆意地向天空張著,似在呐喊,似在以歌當哭。

“今夕何夕?國殤當祭。”沉痛的章懷太子以手掩麵,身邊的樹枝已被他以淩心劍削得四處零落。

在或虯枝盤曲、或高大挺拔的蒼鬆翠柏、還有叫不上名字的各種林木間,掩映著穀中的冰河。

他就在冰河邊這樣躊躕,似有許多激憤與無奈。

今天,由於戰敗,在軍師的提議下,最後一批駐守在這裏的軍隊將撤離這裏。

數月在這片莽莽冰原上的征戰,已耗費了軍隊九成的人力、物力,而現在卻要撤軍,心不甘又能如何,彈盡糧絕的處境,隻能扼腕歎息。

他慢慢轉過身來,向著他的軍隊、向著他的部下們跪下,摘下頭上的頭盔,深深地欠下身去,失意寫滿他的臉上。

這時,軍隊頓時亂了起來,白發蒼蒼的大將軍何川率先跪下,於是身後也是一片佩劍輕響,眾將士也齊齊跪下。林中一片肅然。

太子緩緩地說:“今日之戰,實我指導無方禦敵不力,連累眾將士血染沙場,我已無顏回去。眾將聽令。將軍何川帶百人作先鋒,將軍師昆帶百人斷後,軍師騰化押陣中軍,以馬銜枚,傷員一並帶走,急速南撤。”

老將何川匍匐著到太子的麵前:“末將不願撤走,誓將這身老骨頭和烏月國這幫兔仔子拚了”。話音剛落,身後又上來一批老兵,紛紛跪在了太子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