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計悔多情(1 / 2)

離船不遠湖中一葉漁舟緩緩劃來,這漁舟船身狹長,船頭高高翹起,船舷上停了兩排捉魚的水鳥,隻因此鳥善捕魚蝦,江南人稱其水鬼。漁人隻需將其喉嚨用皮條套住,防它們私吞大魚,再輕捏水鬼脖頸,便能將捉住的魚兒取出,然後放一條小魚填進其嘴,用手一抻皮條的活扣、將其皮囊解開,小魚便進了其胃中。船舷左邊一隻水鬼體型比其它大出許多,俗稱鬼帥,鬼帥捉住的魚蝦,漁人是向來不取的,而且還會不時喂食一些大魚,隻要安撫好鬼帥,其他水鬼便會安然捕魚。

此時天色已暗,水鬼將頭埋在翼下,不時被周圍喧鬧吵醒,伸開翅膀,發出陣陣的撲棱聲。船尾坐著一人,穿著一身蓑衣,隻見他眼睛望著大船,手卻不停,伸槳入水,輕輕巧巧的一扳,漁舟就能緊隨大船。行至花結衣落水四周,男子放下船槳,站起身形,抬手褪去蓑衣,捉起鬼帥,放一隻小魚在它嘴裏,然後將它放在自己手臂上,四下打量湖麵,鬼帥見船舷右邊有一兩個水泡浮起,將翅膀閃動,便欲飛起,男子輕撫鬼帥後頸,將其放下,伸手從船底抄起一根長篙,搭向水麵,感覺手中略一受力,左手握住長篙,右手猛的向下一壓,花結衣便被挑出水麵,男子將長篙繼續上挑,勁力用巧,花結衣便順勢滑下,到男子手邊時,男子將花結衣輕輕攬住,平放在船底。

男子見花結衣昏迷難醒,伸食指點向她臂腕內關穴,真氣緩緩渡過,經三焦,連陰維,助其疏通心脈。花結衣將口中汙水吐出,漸漸轉醒。男子喜道,“幸而未晚,姑娘你感覺好些沒有?”

花結衣見自己俯身船底,身上也少有力氣,身邊有一年輕少年男子表情甚是關切,知道自己被人救起,略一遲疑,雙目便複清明,謝道,“多謝恩公救命,使小女子免遭魚腹之禍,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這少年男子見她睜開眼來,隻覺得華光初綻。花結衣雖周身濕漉狼狽,但聲音嬌媚清脆,身形苗條,肌膚勝雪,容色豔麗,不可方物,一時看呆,竟忘了回答。花結衣見他臉上神情,便已明白,輕歎一聲,道,“公子不願告知,結衣便不再問了。”說完將臉轉了過去。

少年甚感尷尬,道,“對不住,對不住,姑娘還請見諒,在下明崇岩,剛見姑娘怒斥小人,不惜一死保全名節,姑娘風姿,在下甚感欽佩。”

原來明崇岩少年俊雅,才情卓然又身懷絕技,自出師門以來,一路遊覽名山大川,古跡名勝,所到之處仗義扶困,多受人讚譽,所見之人多不枚舉,但多數如輕駒過隙,一掠而過。而他從未有如此近地打量過一個女子,此時見花結衣如此貌美,竟一時失態。明崇岩見花結衣已經察覺,暗暗自責道,明崇岩啊明崇岩,你怎的如此唐突,你雖救人於難,但貪圖人家貌美實為不該。想到花結衣貌美,明崇岩不由得心中扭捏,臉上泛出微紅。

花結衣強爭著坐起身形,再次向明崇岩道謝,對剛才的事避而不談,不再言語,卻將目光轉向水鳥。她覺得鳥兒雖被縛在船舷,但夜幕下來,尚有尺寸之地休憩,而天地茫茫,竟再無自己容身之所了。

明崇岩見她神情甚是低落,以為她尚自怪自己唐突,心裏暗暗不滿,隱隱覺得花結衣也忒看低了自己,自己雖是一時失態,但絕非好-色-之徒,用得著一直對我輕言冷色,於是言語頓時倨傲,道,“我這裏還有些幹淨衣服,你若看得上,先將就換上,然後到得岸邊自行離開也就是了,哼哼,說什麼謝不謝,我可不敢當啦!”說著將一個包袱打開,取出一件自己隨身衣物交給花結衣。

花結衣見明崇岩言語突然不善,少年心事全寫在臉上,隱隱流露一股自傲之氣,略一思索,便已明白,方知此人年少,天性爛漫,涉世不深,自己言行惹其不快。

花結衣見他人雖俊雅,心性缺如孩童一般,說話卻又裝得老成,不由得想起弟弟十五歲那年,拍著胸脯說自己長大成人,可以保護姐姐的話來。不覺用手掩住嘴角,嗤的一聲笑道,“多謝弟…公子恩情,結衣剛才一時失神,非惱公子,隻是身世坎坷,為將來的生計傷神,惹著了公子,嘻嘻,還請見諒則個。”

明崇岩聽她解釋後,方始明白,原來是自己多思多慮,繼而生疑,不由得小臉一紅,又覺得自己在船上,花結衣替換衣服多有不便,道,“你且在船上休息片刻,我去去便來。”說完在大船,與小舟擦身之際,縱身躍到大船上,身形不停,來到花船後廳,飛身上了屋頂,匍匐爬至簷角。花結衣見明崇岩如此伸手,甚感驚訝,看他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竟然是一個江湖豪客,如果自己有這樣的本領,父母那日又怎會受那金兵迫害,自己今日又怎會被吳天良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