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渭水泱泱(1 / 2)

渭水浩浩江流,不舍晝夜的穿越西北這塊廣袤的土地。渭水是黃河中遊的一條支流,養育出了中國上古的文明開化,不僅是中華民族的人文初祖軒轅黃帝和神農炎帝的起源地,更有昔日商王坐江山稱天子之時,周部落的首領古公亶父,率領族人遷徙到渭水流域的岐山周原,周氏由此興盛,曆時四代,最終由周武王會盟八百諸侯,牧野一戰大破商紂,問鼎中原,建立了中國曆史上最長的一個朝代。

歲月如梭,這周王室已曆經六百餘年風雨飄搖。此時乃是周敬王三十六年。

在渭水環繞的眾多城邑之中,有一地名曰平陽,相傳為上古時帝堯之都。平陽城外二十裏處,有一村落,臨渭水而居,名喚雙月村。隻因晚上月光照射下來,倒映在河水裏,清潔明亮,滿村皆睹,端的是一幅水墨華彩。兼之那時人們對日月星辰的升落與寒暑往來等現象無從解釋,因而對日月是極其崇拜的,索性將村子喚作雙月村了。放眼一望,隻見村中茅舍掩映,雞犬相鳴。江畔一排數十株烏柏樹,葉子似火燒般紅,正是八月天時。村前村後的野草剛起始變黃,一抹斜陽映照之下,更增了幾分蕭索。隻見江上碧波蕩漾處,劃來一隻小舟,舟上立著一個農家少女,身形苗條,赤著雙足,身著一件淺綠色的衫子,烏黑亮麗的一頭秀發也不加約束,任意披灑在肩頭。江上微風吹過,隻見青衫抖動,秀發飄散,少女約莫十四五歲年紀,正自搖槳而歌。隻聽她唱到:“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訴,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憂心悄悄,慍於群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這首曲子是詩經邶風篇裏的一首《柏舟》,相傳為齊國的一位公主莊薑所作。薑是齊國國姓,因為嫁給了衛國國君衛莊公,人稱莊薑。詩經中寫莊薑時如是說:“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在當年的齊都臨淄,此女不知迷倒了多少名門望族的公子哥。但曆來貴族婚配,講究的便是門當戶對,以莊薑公主之尊,絕世之姿,自是要嫁給一國國主,以結秦晉之好。莊薑因出身高貴,嫁得也是國君,所以出嫁時很是風光,但由於婚後無子,遭到冷落,生活並不快樂。在一個個漫漫長夜的寒冷深宮中,莊薑夫人孤燈長伴,無人相陪,正是這首詩中幽怨之情的寫照。這時代的人不論達官貴人,或是裏巷小民,無不以唱詞為樂,是以詩歌流傳到民間,有井水處皆唱。這少女一曲唱罷,搖槳不停,思量了一下詞中之意,微微一笑,甚覺有趣,便又唱了一遍出來。她聲音清脆悅耳,娓娓動聽,顯是唱功極佳,但她那神采飛揚,笑靨如花的神色,卻與這歌兒的意境大大的不相稱了。

這少女舟裏堆了好些個蓮藕,蓮子,還堆有幾隻大荷花。旁邊的一隻竹簍裏放了幾尾鮮魚,卻原來是泛舟來這江裏收獲自家晚餐的。原本少女還想玩水嬉戲一番,但眼見日頭偏西,須得回家把這藕跟魚給料理了,便順著雙月村的方向劃去。

忽然聽見岸上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扭頭看去,遙望見遠處奔來一人一騎,由遠而近,倏忽間奔到江邊,陡然間那馬人立而起,一聲長嘶,隨即低垂馬首,在河中飲起水來,可見此馬由於長途奔襲,體力不繼,疲累以極。那馬上乘客身著藍灰色衣衫,頭戴一頂破鬥笠,坐在馬背上極目眺望。乘客隨即望見了江心的小舟,縱聲叫道:“喂,舟上的小姑娘,你好啊!今天天色不錯,難得你還在江上泛舟。”

那少女朦朧中看不清他麵貌,隱約是個少年男子,身材頎長,頗顯消瘦。聽見他這般說話,便沒好氣的一笑,問道:“你是誰呀?天色已晚,你竟還騎著馬在江邊跑來跑去的,幹什麼呀?”那乘客翻身下馬,說道:“唉,我何嚐想這樣,怎奈時運不好,今天趕路趕得急了,錯過了歇腳的地兒,又遇上了大江阻路,這可叫我怎麼辦呢?倘若我今晚就睡在這江邊,又怕冷不防的被什麼豺狼啦,野狗啦,半夜裏叼走吃了。我又不會浮水,又無法下水逃生。對了,保不準這河裏還有鱷魚出沒呢,下了水豈不是更糟糕?時運不好,真是大大的不好!”那少女見他說話有趣,便問:“那你準備怎麼辦呀?”那人道:“無法可施,隻好有勞妹子你劃船載我過江,到對岸尋找一個所在,我便把馬留在這裏,明天再過來尋了它另投別處,不知妹子你能否行個方便?”那少女到:“你既方便,我也沒甚不便,那我就渡你過江吧。”正準備搖槳靠岸,忽聽到遠處一陣吆喝呐喊之聲,不禁一怔,微感躊躇,便停槳不前,想看看發生了什麼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