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了了之(1 / 1)

子虛法師攜眼耳鼻舌身意六大弟子遊方宣化,途徑逍遙穀功德林,稍覺勞頓,便於無影樹下敷座而坐,休息小憩。

此時,眼居士明見,從座起,合掌問言:

“子虛老師,有一個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釋迦世尊教導我們要修行跳出六道輪回,了生死,可一些證道的大德又說無生死可了。佛法中分明有得道得果之說,可有些經典中又說了無所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耳居士靈寂、鼻居士元息、舌居士默得、身居士正直、意居士慧覺也都一致附和,請求子虛慈悲解說。

子虛臉上掛著幾乎永恒的微笑:“善哉善哉,我給你們打個比喻吧。就說我們一行七人出來遊化,是不是很愉快?”

明見說:“是這樣,老師,我們出來遊化,逍遙自在,不異於世人度假外出旅遊。”

子虛說:“旅遊的確應該是浪漫而又愜意的享受,可是假如有些遊客走進一片叢林,走得非常勞累了,也討厭起了野外,樂事便成了苦事,於是生出了要回家的念頭。這相當於厭離生死,要求了生死。然而可怕的是他們由於走得太遠,轉了很多山頭,以至於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於是在林中張皇亂躥,痛苦於是加劇。這還不算,更可憐的是遊走太久了,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生死之林中,此時他們心神俱疲,煩惱橫生,看山也別扭,看樹也不順眼,於是狂躁不安,彼此之間也衝撞埋怨,這就成了塵勞凡夫。

“其實這時周圍還有一些玩得挺開心的人,他們沒有迷的感覺,也沒有悟的感覺,這可喻為諸佛,佛無迷也無悟,因此說眾生本來是佛,因迷而為眾生。這時有個不曾迷的遊客見這些焦慮亂奔的人們,知道他們是迷失了方向,便生了惻隱之心,主動過來為他們指路,這是佛再來化為菩薩,也稱活佛。佛無迷無悟,無好無惡,也無眾生可度。菩薩是好心人,覺悟的有情,這個好心人用種種語言,手勢乃至譬喻向迷路人指示方向並告訴大家在什麼地方有個旅客之家,有很好的接待條件,是為說法。有人經此明人指示,忽然辨明了方向,知道了旅店的所在,是為頓悟,明心見性,你們說這個悟了的人得了什麼?”

默得搶著回答:“我明白了,這個忽然間辨明方向的人,在迷時實在沒有少了什麼,隻是無明,細究起來這無明也無所從來。在悟時也沒有多一點什麼,隻是明白了而已,無明消失了,卻又無所去。無明隻是個假名安立,是故古德雲‘無明實性即佛性’,覺悟時不能說無得,也不能說得,得了個什麼?得了個了無所得。”

靈寂也接過話頭答道:“我也明白了,迷失何曾失,悟得何曾得,但悟了的人的心理狀態卻發生了根本變化,他辨明了方向,知道了回家的路,同時也記起了自己出來旅遊的初衷,知道了旅遊之家也隻是旅途上的一個驛站,用佛法說叫化城,是為了給因疲勞而想回家的人準備的休養之所。這樣一來他隻要想回家隨時可以回家,想玩也沒有妨礙,徹底放心了,也便不急著回家了。迷時想回家是名了生死,悟時回不回家皆可,是名無生死可了,由此可見,欲了猶未了,不了即了之。”

元息也接上說:“我也明白了,佛說厭離出世,了生脫死證涅槃,是對迷人說的。對證果的羅漢卻又講一真法界,講涅槃生死不二之法,將不發大乘濟世之心的羅漢斥之為自了漢。這不難理解,如果一個迷人讓明白人指點而得知歸路,他卻隻顧自己回家安養,不肯接引和他有緣的迷人,也太缺乏慈悲心了。因此可見凡夫一發自利利他之大乘菩提之心,其境界即超出四果羅漢,發大乘心太重要了。”

“有一個問題要注意,”正直居士也發了言,“自己還沒得度,即想度別人,是菩薩發心,這隻是因地菩薩,有良好的願望而已。如果這種人,隨便為人指路,即是以盲引盲,極有可能好心辦壞事,一旦誤導眾人落入深淵,便造了惡業。因此不妨發大乘心,先行小乘道,先求自度,再度別人。如果有人好大喜功,有領袖欲,以支配別人為樂事,無證言證,無得言得,不負責任地為人胡亂指揮,即是魔鬼種性。”

慧覺最後發言,他說:“我還想聽子虛老師接著講講下麵的問題,剛才談的是一經點化便頓悟的那些人,可有些人迷的太深,怎麼說也轉不過方向來,那怎麼辦呢?”

子虛說:“那就需要好心又明白的人帶路送回家了。這些人無明障重,智慧淺陋,就隻能借助明師帶路,一個過程一個過程地次第而行,這就是漸修,一地二地三地四地,不一定走到哪一步,見到一個什麼標誌物,忽然心開意解,十地頓超,登堂入室,由漸修功極而頓悟,這就叫頓悟不離漸修。”

聽了子虛法師的開示,眼耳鼻舌身意六大弟子疑竇頓除,當下清涼,得未曾有。這時子虛問大家:“沒有疑問了吧?”眾答:“無疑問了。”“休息好了吧?”“休息好了,渾身輕鬆。”

子虛站起來,“那好,既然神滿氣足,那麼就六根歸位吧!”他活動了幾下筋骨,背起行囊,優哉遊哉地走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