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椿亭幾個亡命之徒竄到了泰州,正是上午八點。發現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先頭部隊進了泰州城,沈椿亭慌慌張張地說:“這泰州城也成了共產黨的地盤,我們不能蹲在這裏,趕快上揚州去。”
李二拐說:“上揚州,船是不好走的啊。”陳斯鐸說:“我們乘車走,這、這些槍支彈藥怎、怎好帶呀?不如幹脆送給他人算了。”沈椿亭說:“是的,坐車子走,我們身上是不能帶槍的,否則,容易被共產黨查出來的。唉,智堡鎮吳鎮長跟我是好朋友,這些槍支彈藥就送給他吧。”
唐瑩懷搖著手,說:“沈隊長,我看這些槍支彈藥不能送人。以後我們有朝一日打回去,這些槍支彈藥到哪去找啊?我看不如把它藏起來,我們用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把它拿出來。”
沈椿亭一拍大腿,說:“你這個主意好。看,那水邊的茅草屋,屋裏有一個地窖,槍支彈藥就放到那地窖去,用土填好。”
五六個匪徒抬著槍支彈藥進了那茅草屋裏,忙碌了一陣,便填起土來。沈椿亭用手指了一下,說:“李二拐、徐同德、陳斯鐸你們幾個將茅草屋牆推倒,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沈椿亭一夥拚命地往泰州城西邊跑,唐瑩懷故意掉在後邊。他乘轉彎之時,突然轉過身往回跑。他一口氣跑到韓橋,找到兩個在泰州做小生意的袁莊人,說:“錢文進、季朝讓,你們兩個人幫我把東西送到家,錢是絕對不會少給你們的。”
季朝讓笑著說:“幫你送一下罷。我賣荸薺,一天到晚也賺不了幾個錢。有船嗎?”唐瑩懷說:“談船正是我們下河撐得來的,錢文進,你也幫個忙吧。”
錢文進點頭答應後,三個人一同來到那水邊倒塌的茅草屋旁邊,動手搬掉雜物,用鐵鍬挖去上麵泥土。錢文進驚呼道:“這五六個箱子,裝的是什麼?”唐瑩懷說:“這些箱子是沈椿亭偷盜物品而後藏到這裏的。我們把它搬上船,還運回去。”三個人將五六箱沉甸甸的槍支彈藥全都取出來,裝上了船。
冬天,興薑河岸的樹木枝葉雖全部凋謝,但在明媚的陽光的照射下仍充滿了生氣。河裏雖有一些薄薄的冰塊,但大多快要融化掉了。由於溫度的回升,木船前頭激水的聲音極其響亮。盡管挖梢的兩個人遒勁有力,唐瑩懷還不時地下起篙子猛力一撐。
船行到袁家莊,那東邊碼頭岸邊上已站了五六個人,分明有我袁彭鄉鄉長蔣以勤和指導員邵禮進。在老遠的地方,唐瑩懷就向他們不住地招手。船靠到碼頭上,蔣以勤走上來與他親切地握手。蔣以勤說:“唐瑩懷,趕快上岸吃晚飯。今天,沈埨解放,裴區長一直在查點你的下落呢。”
唐瑩懷說:“沈椿亭一夥已逃往揚州了。他運走的槍支彈藥藏在泰州韓橋東河口,被我挖出來,又運了回來。現在邵指導員也在場,你們驗收吧。”
蔣以勤對岸上的人揮著手說:“你們都下來,把槍支彈藥往上搬,搬到鄉政府東院的北屋裏。”五六個人一齊下來搬運。
指導員邵禮進說:“蔣鄉長,你過數清點一下。”蔣以勤對民兵們說:“陳學高,你們三四個人把箱子都打開來,槍歸槍,子彈歸子彈,看看有多少。”
三四個人歸類放好後,蔣以勤點了數,說:“唐瑩懷,這回你又立了大功。運回來的步槍二十七支,二檔盒子槍三支,另外還有一支勃郎寧手槍,一支德國快機。一箱彈藥有各種子彈三百五十三發子彈。”
邵禮進握著唐瑩懷的手說:“唐瑩懷,你辛苦了!我謹代表袁彭鄉黨和人民感謝你。你放心,沈椿亭一夥反動派爪牙,不管他們逃到哪裏,總有一天將他們捉拿歸案,送上人民法庭審判。”
興化團政治部副主任李文宜率領一連在唐子、大垛、荻垛等地連續打了幾仗,後奉上級命令向南挺進,來到周家澤準備與溱潼團一起攻下敵人的周莊據點。十二月九日,李文宜將指揮部設在季上玖家前街南邊瓦房裏。王連長前來報告:“李主任,溱潼團三連也開到了周家澤。”李文宜便隨王連長來到橋東頭迎接溱潼團三連的到來。
鬆柏青翠,遠處的莊稼,近處的房屋都那麼鮮明,一切都充滿了生機,雖然已經進入了寒冬季節。周雷來到東橋口,看到橋口站了一個女軍人,瞅了好一會兒,發覺是李文宜,便喊道:“李文宜,今日站在這橋口迎接我們怎麼會是你?”李文宜笑著說:“這回也讓我當一回主人唄。”周雷指著王連長問道:“這位是?”李文宜說:“他是我們興化團一連連長王來旺同誌。”周雷便敬了個軍禮,握著他的手說:“王連長,你好。我是溱潼團三連連長周雷。我告訴你,她李文宜是我的愛人。”
王連長驚訝地說:“原來你跟我們梁主任是夫妻兩個。”李文宜笑著告訴周雷道:“目前我任興化團政治部副主任。我奉上級命令帶領一連與你們溱潼團一起解放周莊。”王連長笑哈哈地說:“兩個連的連部都放在同一個屋裏,我們的最高首長是李主任。”
晚上,工作布置完畢,周雷、李文宜便進入東房間,互敘東滸頭別後的各自情況。周雷說:“我這人打起仗來有癮,什麼事情都忘掉了。但又一件事沒忘掉,你猜這是什麼事沒忘掉?”李文宜說:“我也跟你一樣,想到我的男人是個好戰分子,生怕有個三長兩短。但在革命戰爭年代裏,我再擔心也無濟於事,還不是全憑你周雷自己的造化麼?”周雷一把攬過李文宜的頭,吻了一下她的嘴,說道:“你說的好,但你也要曉得,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女匠,新婚還不曾過到一天,就被人家來的兩個兵帶走了。你說,當時我心裏多著躁啊!”
李文宜笑著吻了吻周雷,說:“看,你的女匠今日不是在你的懷裏嗎?”周雷說道:“在這房間裏,我是你的丈夫,但出了房門,你李文宜就是我的首長。今日在東橋口遇到你,沒有首先向你李主任敬軍禮,李主任你心裏可別要記下我這個錯啊。”“算了吧,哪叫我李文宜被你這猴子騙了去做老婆呢?”李文宜拍打著周雷的肩膀說。
周雷忽然用力將李文宜抱起,放倒在鋪上。李文宜拗起身子抱住周雷的身子,兩個人一起滾倒在鋪上,……
第二日,天已大亮,指揮部大門響了一下,李文宜連忙起身,喊道:“誰呀?”王連長站在大門口喊道:“報告,溱潼團六連連長周地財派人問你,他們六連駐紮到哪個地方?”李文宜說:“你叫他們駐紮到顏家莊。他們的一連駐紮到殷家莊。明天做好戰鬥準備,後天向敵人周莊據點發起進攻。”王連長喊了一聲:“是!”便轉身向外走去。
李文宜穿好了軍裝,打開了房門,走到堂屋桌子上仔細看了看各種情報。周雷走出來打開大門及院門,也投入了工作。
十二月十一日吃過飯後,李文宜、周雷、王來旺三人正在推敲作戰方案,戰士李福勞走進來,喊了聲“報告”,便說道:“周莊據點的敵人已經棄鎮逃跑了。”李文宜直起身說:“命令溱潼團一連、六連立即開往周莊鎮駐紮,進行收複管理。”
十二月十二日,周家莊這個敵人長期盤踞的鎮子獲得了解放。正當周莊鎮群眾準備搞慶祝活動,我駐紮在周家莊的兩個連接到了上級的緊急命令,要他們參加殲滅興化城南逃的保安團戰鬥。情報上說興化城守敵準備在第二日早晨南撤過江。溱潼團團長葛東、參謀長趙育生、政治部主任林子平三人研究決定,在敵人南逃的鹵汀河路上打一場伏擊戰。
周地財的六連奔瓦莊埋伏,負責截斷敵人的南逃之路。朱容祖的一連奔必存,在鹵汀河西岸襲擊敵人。周雷的三連奔魯家澤、三王,在鹵汀河東岸襲擊敵人。陳克勤的周莊區武工隊協助六連在水路狙擊逃敵。
興化城守敵號稱一個保安團,實際隻有一個保安團第三連。十三日清晨,他們分水陸兩路向南潰逃,大小木船載著敵人的家屬及財物,在兩個排的掩護下循鹵汀河南行。敵人如驚弓之鳥,隻顧拚命南逃,根本想不到他們走的是一條死路。
逃敵全部進入伏擊圈,偵察兵向周雷報告,最後邊的逃敵已到了十裏亭。周雷立即命令全連跑步,務必撤斷逃敵的後路,將逃敵全部殲滅。三連一到達十裏亭就立即向逃敵開火。周雷揮起短槍接連不斷地點射,戰士們手裏的武器跟著發了言,窮追猛打大路上出逃的敵人。戴著大蓋帽子的胖子是個匪連長,不住地叫嚷:“給我頂住,頂住!”周雷閃身跳到了河坡,向前奔跑了十幾步,突然飛身上岸,“叭”的一槍擊斃了匪連長。
敵人見匪連長被打死,紛紛舉起武器投降。三連戰士們像潮水般的湧上來了。周雷大聲喊道:“繳槍不殺!把手裏的槍全撂到前邊那塊空地上。”敵人乖乖地跑到那空地上將手裏的槍丟下來,而後站到另一邊排起隊伍。
周雷對投降的敵人進行訓話:“過去你們跟著反動派走,那是黑暗的一條路,現在你們也獲得了解放!願意跟共產黨走的就參加我們的隊伍;不願意的,每人發三塊錢回家,好好地過日子。”一個士兵舉起手,說道:“我叫陳德勝,要參加你們的軍隊,跟你們一起打反動派。”周雷熱烈地說:“陳德勝,歡迎你投身革命隊伍中來。”
其他投降的士兵全部被遣散回家。這是南邊傳來捷報,瓦莊成功地伏擊南逃的敵人先頭部隊,全殲了這股敵人。在必存負責攔腰截斷的一連也獲得了勝利。
三個地方殲滅敵人保安團和三個區的匪自衛隊,俘虜匪保安團官兵七十九人,匪自衛隊二百多人,繳獲重機槍一挺,輕機槍十一挺,小炮四門,步槍三百一十九支,短槍十一支,湯姆槍一支,卡賓槍一支,子彈五百餘發,手榴彈二百餘枚,電話七架。這一仗,宣告了興化城解放。
三連在十裏亭吃飯,戰士張必柱站崗。一個拉纖的纖夫拉到張必柱身邊不遠,看到躺在地上的匪連長屍體,憤怒地操起纖板痛打他的屁股,哭著罵道:“你個狗日的,也落得這樣的下場。我打爛了你這個狗日的!”
張必柱詫異地說:“這個匪連長已經被我們打死了,你還要打他屁股做什麼呢?”纖夫聲淚俱下地說:“我是一個生意人,船上裝的貨物行到五裏鋪,全被這個狗日的連長搶了去。我說他們是土匪,他伸手就打我的嘴巴,我的兩個臉被打得紅紅的。一船的貨物沒了,我今後就沒法過日子。我行船跟上來,哪怕跟到泰州,也要討一點來,作為我下次做生意的一點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