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點,燈光璀璨的大都市,柳回峰拖著疲憊的身軀擰開地下室的一間出租屋,“噗通”一聲的倒在床上,緩慢而厚重的呼吸著。
柳回峰今年二十四歲,普通的大學學曆,普通的專業技能,出了校門就在外麵艱辛的謀生存。
皮膚黃中泛黑,緊扣的襯衫勾勒出隱約可見的肌肉輪廓。
顴骨極為突出,仿佛有兩角要從眉毛根部長出。下巴棱角分明,看起來十分堅毅。
雙眼炯炯有神,眉頭緊緊皺起,顯然有心事。
爺爺病危了!自接到家人的電話,柳回峰吃飯都沒有滋味。
“爺爺終究是老了嗎?”柳回峰有些難以置信的歎氣道。
柳回峰的爺爺名為柳炎鈺,二十年前以七十歲的古稀高齡出家佛宗紫雲寺,被時任紫雲寺方丈的本渙大師收為關門弟子,得到本渙大師特許後,柳炎鈺下山入世修行。
據老媽電話裏所說,爺爺柳炎鈺是傍晚六點時分上山液祭的時候突發意外的,倒在山下昏迷不醒,家人正在緊急救治中。
柳回峰眉頭緊鎖著搖了搖頭,拿起手機草草的編輯了一條請假短信發送給了項目經理。
又快速的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推門而出,在喧嘩而繁華的夜市中疾步穿行,朝著車站踏踏走去,高高在上的行道樹借著繁茂的枝葉將柳回峰的背影逐漸吞噬,直至消失不見....
柳回峰的老家位於千湖之省的東部某個小地方,地屬丘陵,山水相連綿延不絕。
那裏沒有大型車站,他不得不乘坐火車到臨近的市,再轉車大巴回家。
下火車時是淩晨五點,盡管如此,大巴車卻依然坐滿了人,這讓柳回峰感到有些意外,隻有在春運期間才能碰到滿座的情況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
更何況如今正值七月洪澇雨季,按理說沒人會回來體驗水深火熱的生活才對啊!
車上坐滿了人,然而人們全都一言不發,沉悶無比,神情各異,似乎各不相識。
柳回峰坐在最後一排,將車上的眾人一掃而過,心中頗感怪異!
整車二十五人,有七八名身著黃色道袍的中年人,似乎是遊方做法,驅邪祈福的道士。
又有少部分人頭發梳洗的油亮,帶著圓墨鏡,手持細竹棍棍,該是路邊常常見到的算命瞎子,是不是真瞎柳回峰就不知道了!
還有幾名身披灰色僧袍,頭頂九顆戒疤的雲遊和尚。
剩下的人打扮不盡相同,頗為另類。
車內空調已經開到最低,根本不會熱,而他右側的一名散著長發的中年人卻不停的搖著折紙扇,神情漠然,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柳回峰坐在散發中年人身邊能夠明顯的感到絲絲涼意,有些冷,便側著頭,暗自的挪了挪屁股。
他的左邊是位老婦人,身上散發著陣陣清香。
“檀香!”柳回峰一聞到這香味就叫出了名字。
檀香是寺廟中常用的香木,柳回峰家裏也有一堆柳炎鈺買回的。
柳回峰一聞到檀香就想起小時候沐浴在緩緩燃燒的檀香中,給柳炎鈺誦讀佛經的事。
柳炎鈺不識字,經常拿來一些佛經讓柳回峰讀給他聽,像《金剛經》《華嚴經》《地藏經》等,事後還要抄寫在黃紙上在晨拜中燒了祭天。
柳回峰記憶力頗好,久而久之,能夠背誦不少佛經,盡管不解其意。
上了大學之後,遠離家鄉,佛經接觸的越來越少,忘了大半,印象最深的就屬《玉曆寶鈔》和一部印在破舊絹布上的高深佛經。
那部高深佛經並沒有名字,柳回峰不知道出處,而且都是用古文書寫,比其他佛經更加晦澀難懂。
當時柳回峰才上小學,上麵十之八九的字都不認識,那時不想掃柳炎鈺的興致,便裝模作樣的胡謅了一段之乎者也給柳炎鈺聽。
現在想起這事,柳回峰不由自主的感到羞愧難當,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顆拇指大小漆黑的玉珠緩緩撫摸,這是小時候柳炎鈺送給他的保平安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