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城往東十裏,紫金山,山陰臨帝江。是夜,山腳江邊“素飛亭”,亭中石桌不知所蹤,一方漢白玉雕龍棋盤端放正中,棋盤左,一男子,黑衣華服盤膝坐於一席之上。棋盤中,男子落子,黑子。白子,大龍已逝。並州城外百裏,一個身影孤單立於沙梁之上,身子半蹲,身旁一刀,背厚刃有半人長柄上纏著淩亂的帶血麻布條,血已凝,握處一個手印纖細而清晰。背對著月,影子被拉長到對麵沙梁,那裏,隱有馬蹄聲震。“來了嗎。”紫金山,那個男子,那盤棋,並無他人,男子緩緩拈起一白子,落定。馬蹄聲由遠及近,沙梁之上的影子被一點點拉長,刀的主人默默站起,握刀。對麵沙梁上鐵騎身影隱約可見。帝都長安,大內,禦書房,油燈未媳。安惠帝,本朝聖上,龍眉緊鎖:“他終究還是來了。”大將軍嶽驍跪於案下階上“臣惶恐。”安惠帝似是自言自語:“用,還是不用呢?”,一內伺快步走入書房,跪下,“陛下,幽並總督賀飛年八百裏加急。”內伺偷眼望了一下跪在身旁的大將軍繼續說“叛王張亦塵勾結北胡王烏塔,北胡遊鷹騎六萬餘眾,前部一萬精銳已越長城,離並州城不過三百裏。”內伺說完,伏地不語。“烏塔!枉朕一片心血遠嫁靈霏公主於他,望結兩家百年之好,這個卑鄙。。。”安惠帝話未說完突然哽住,跌坐回龍椅,手指北方久久不語。
三年前臨安府來了個操著大漠口音的刀客,一開始住在小鴛鴦胡同,嫖資耗盡之後在鏢局混了個鏢師的營生。這一晃三年,當年的鏢師,因為活兒漂亮,走了幾趟江南和漠北,幾乎沒有丟過鏢,這可是了不得的事兒了。沒點江湖名聲,誰不敢動你鏢車。這個刀客,赫然就是三年前五馬聚義的老大,馬奎風。一柄金環太歲刀,橫走大漠。號稱大漠馬王。一是刀好,二是馬壯,正統的汗血馬,一夜走個六七百裏跟玩兒似的。馬奎風做了幾年鏢師,攢了點銀子,加上其他幾個商會襄助,就盤下了坐落城西的這個鎮疆鏢局,自己當起總鏢頭,流年倒也順利,邊疆幾城兵荒馬亂哪個買賣人不得有點大宗貨物要運的,所以臨安馬家,倒也是漸漸的做出了名聲,遠了不敢說,臨安方圓百裏,除了官家,江湖人基本不會動馬家的旗子。就這樣又過了約莫十年光景,馬家的生意倒也升平,馬總鏢頭也成了臨安府的大善人,自己幾年間也很少走鏢了,除了一些官家的鏢或者大宗買賣偶爾走動一下,大部分時間都在修善堂開粥鋪。平時也不甚得罪人,所以在府裏從知府知州到貧民富賈對他皆是敬重。英雄行事果然磊落豪邁。而當年他從煙花之地贖身出來的姑娘凝墨,也幫他生了個大胖小子,生意升平老來得子,一時間風光無兩,漸漸有了退隱之心。又過了幾年,馬大善人年近五十,雖然看起來還是龍行虎步一身練武人的氣概,但是歲月不饒人,總鏢頭的擔子總歸是扔給大徒弟連清風了。這日,馬奎風正在後院逗鳥,十五六歲的兒子在院子當中紮著馬步背誦少林俗家弟子的行氣訣。二徒弟張天爍走了進了。“總鏢頭。”馬奎風略微回頭看了一眼“說了多少次,叫師傅。”天爍傻笑了一下“這不是習慣了嘛,再說大師兄也不讓我叫他總鏢頭”“哈哈,你們兩個臭小子。”馬奎風停下手裏的事,回頭看著二徒弟。頓了頓,接著說“說吧,找我什麼事。”“鏢局前日接了文豪古品店的一趟鏢,號稱海內孤品綰清老人的《千裏牧》。”“就這事?”“對,就這事。”馬奎風略微奇怪的看著徒弟,“就這事,你和你師兄商量一下多找幾個硬手不就行了,這點事和我說幹什麼,我又不是鏢師。”“師傅說的是,可是,這托鏢的人,黃李兩位師傅要的價,有點高。”“這兩個老東西,有錢就花在了鴛鴦樓,再多銀子也一樣。這樣吧,去和他們說,就說我說的,老規矩再多加一人五十兩。”“謝謝師傅,就等您這句話呢。”“兔崽子,還不快去。”馬奎風笑罵道。“好嘞。”“等等。”“師傅還有什麼吩咐?”馬奎風微微皺著眉低聲念叨了幾句,然後開腔道“你和你師兄,你們倆商量一下,看你們倆誰去跟這趟鏢吧。文豪的東家老徐和我也有幾年交情了,咱們仰仗人家才有口飯吃,該做足的都做足囉。銀子老徐是不會多和我計較的。”“好嘞。”張天爍答話間已經出了**奔著後門去了。“臭小子”馬奎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