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見世(1 / 2)

明月當空似無言,陰晴圓缺何人念(牽)。四季輪轉皆有命,但願人世留我心……‘‘女人輕言細語,在恬靜而又偌大的夜幕下,萬籟俱寂得略顯寂寥卻非安詳,不知從何始,每當我同娘親來此,她都會輕聲念道,有時從中間起,有時從頭,僅僅幾句,或是有感而發。感覺這些話語在心頭腦海回蕩已有段時日,但實際上仔細想想也不過而而,應是耳濡目染的緣由,就像從最初的懵懂漸漸地似乎略懂一二。我不知道這究竟算童謠抑或其他,是何人何時所作,便曾問道,她淡淡地笑著,說並非童謠。

三三兩兩的星,不明不暗,恪己職守地陪伴廣茅的夜幕。天上的未知呼喚著人們的向往,集結到一起,躲在夜空中靜靜地瞧著地上的風景,我也不自覺地揚起頭是否能尋覓見某點驚喜。

可惜沒有。

“子悠。”女人輕聲細語道。

“哎,”我回應,從倚著的大樹下站起來,拍了拍褲腿,緩緩地向她走去。

月光並不是最皎潔,卻仍把她照得更白皙,怎會是有這麼大孩子的娘親。

她依舊瞧著小溪,抑或溪麵上的月亮。漆黑的盤簪起的秀發,一部分被光照得耀眼。

“你還是這麼慢性子,這點要多學學你爹。”她終於轉過頭來看著我,微微笑起來眼睛變成細長的縫,這瞬間我似乎望見了還要年輕時的她,以前笑起來覺得很可愛很小孩子。是因為月光麼,灑下了柔和的種子,長出了令人沉醉的幻境。

容顏嬌好,抵不過歲月蒼老。奢望縱多,怎不想形容枯槁。

我望著她咧開嘴傻笑。

“傻小子,娘說你呢,你還笑。”她牽過我的手,順滑觸感伴之淡香刺激我的毛孔,我隨之坐下。“娘跟你說的話,別當做耳旁風”,她輕拍我的手,宛若蜻蜓點起漣漪後,用沾著水珠的手腳暫歇於荷葉邊沿,悄無聲息,貌似波瀾不驚。

“知道啦。”我略微提高了聲音,隨後笑起來。

娘用手指戳了戳我腦瓜,“淨會耍嘴皮子”,她也笑了。

“本來就是啊,娘對我說的叫我記住的那些重要的話我都記在心裏。”我指了指心髒。

“那最好。”她又抬頭望了望月亮,頓了會後講道,“娘不想嘮叨,也不喜歡變成這樣,隻是想把一些經驗、為人處事多多告訴你點,日後對你也有幫助,大部分你爹有分寸,都應該跟你講過,我也就補充下,安心點。”

“我也有分寸的,娘。早就不是小娃娃了,你跟爹就算把這輩子的道理全講完,我不去闖闖那也隻是很虛的東西,印象不深總會忘的。而且懂的越多也不代表什麼,總有意想不到的事,大人們老人們不照樣會吃虧麼。活得開心有價值就好,整天想來想去多累啊,”我拔起幾根草,“吃虧是福嘛,記住就好,草被拔了再長就行了。”

欣慰在娘的臉上顯眼地綻開,她細瞧了我會兒,“真的長大了,老大不小的是該出去走走見見世麵了。你能這麼說娘就放心了。”她望向遠處,輕歎了口氣,“其實娘以前並不同意把你送去那麼偏僻的地方讓不熟悉的遠方親戚代養,娘是一萬個不放心啊,那時你還那麼小。”她略略抬起頭,望著不知多遠處的那團漆黑,“真是快,你都這麼大了,回家也有段時日了,可娘總覺得看不夠,看你看得太少,有太多話想說,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經意地笑起,夾雜著一絲不可撼動的內疚。

你怎知我又何曾不是如此。回家早有些年頭,之後朝夕相處,雖偶爾便陪娘四處閑逛,卻讓鬧市與自己的調皮好奇占了多數,剩下屈指可數的能靜下心來安分的跟娘親好好談心。而每次在寂靜籠罩下的獨處給我的感覺皆煥然一新,仿佛並不是把我帶出府,在家的附近找塊清閑幽靜之地散心,而是把我帶入一層又一層的幻境,家丁丫鬟也極配合的在適當的距離各自嘻笑玩鬧著。

“以後不都是時間麼,想講什麼隨你講,”我摸著她較為普遍的絲綢衣裳袖子,稍微往上一拉,隨後放下,“就怕你不夠講呢。”我笑起來。

“到時別嫌娘嘮叨。”笑起來眼睛彎彎。

我搖搖頭。

她慢慢站起來,“什麼時候我跟你爹商量商量,是時候獨當一麵了。”

“真的麼?”我不禁站起來,一想到外麵難掩興奮。世界這麼大。

“你爹自有他的想法,現在看來也證明了你爹是對的,至少心智上為娘的安心了,也不枉我擔心你這麼多年。”她抬頭瞧著我,此後指了指已有所覺察的隨從們,“先把他們叫回來吧,夜色已深,該回府了。”